陶若筠和那云姿各怀心思,你来我往的就差姐妹情深了,忽然陶若筠转向谢母,笑着道:
“婆婆,我瞧着今日大家饮酒都饮的矜持,只怕今日这酒我们如何带来,还要如何带回去呢。”
旁边的张芝兰听见了,忙道:“怎么会?今日大家必须要尽兴了才好回去。”
说着便招呼大家饮酒,陶若筠求之不得。
要说陶若筠这个人有什么长处,那只有酒,除了酿酒,就是喝酒,只喝困过,没喝醉过。
陶若筠满心想着如何挑事,结果她还没有开口,谢鸿燕先开始了。
“弟妹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吧,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呀?总要给弟弟生儿子才好。”
陶若筠笑的灿烂:“谁说不是呢,平时鸿卓在家也说我,叫我多调养身子,连酒都不叫我碰,也只有今天在婶婶家,我才能喝上几口。听说姑夫在衙门里谋了差事,还不曾恭喜大姑子。”
说着举起酒杯就去敬谢鸿燕,谢鸿燕瞧着陶若筠倒是一句嘴不顶,举杯喝下了。
陶若筠同谢鸿燕喝完,又去同云姿攀谈,说她长得乖巧,她见着就喜欢,在家时一定极招人疼爱。
云姿听了眉开眼笑,她巴不得找个机会压一压谢鸿燕,陶若筠这就送上门来了,只是眼下并没有太张扬,反而说起苦来。
“姐姐哪里的话,不过卖与人家做个妾罢了,蒙老爷不弃,还能过活。”
陶若筠笑笑,她就纳闷,进来的时候张芝兰就不介绍这女子的身份,只说姐妹,怕是也不想给人知道,结果云姿自己大大方方说了。
其他人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谢鸿燕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陶若筠不管,她挨个的说话喝酒,又撺掇她人相互敬酒,俨然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的宴会,主动极了。
只有谢鸿燕,也不吃菜,一个劲儿的喝闷酒,忽然云姿插话道:
“要不我们来行个酒令吧,今儿人多,一定热闹,我们玩个简单的。”
陶若筠一听,脑子就不大够用了。喝酒她行,行酒令......她实在是个半吊子。
可是那边已经开始问规则了,云姿道:“我们先行令再摸牌,这令要一个词牌名,一个骨牌名,合《西厢》一句,行完了再摸牌,摸中了行的骨牌名,就得喝杯酒,如何?”
桌上一片叫好,陶若筠没空去管,独自低头搜肠刮肚的想词,身边的云姿已经开始行令了,只听云姿念道:
“虞美人,开出了四红沉,睁眼看,原来是扑刺刺宿鸟乱飞腾。”
念完笑了笑,伸手摸了牌,没中,轮到陶若筠了,众人都看向她。
陶若筠只好念出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想好的令:“遍地锦,梅梢月上不入井,颤巍巍花梢弄清影。”
念完镇定的去掀牌,没中,不禁松了一大口气,甚至在心中把婆婆和陈妈妈给谢了一遍。
要不是陈妈妈说她字难看,她不会窝在书房里一遍一遍的抄诗词,要不是自己去了绍兴,买了陈家兄妹给婆婆,婆婆又叫师傅教他们学西厢,可能她一句西厢也念不出来。
这边陶若筠在心中阿弥陀佛,那边谢母已经在行令了,只听她念道:
“乐游曲,顺水鱼,也绕不过这黄河有九曲。”
说完去掀牌,还是没中,接着便是张芝兰,只听她念道:
“丑奴儿,带着一枝花,哪里晓得洛阳千种花。”
说完大家都笑了,待掀开牌一瞧,正是一枝花,便饮了一杯酒。
接下来是谢鸿燕,陶若筠瞧着面色不大好,只听她沉着脸念道:
“胡捣练,群鸦噪凤,颓嘴脸,只好偷韩寿下风头香。”
这令一出,大家也不关注到底中没中了,面上都不大好看,尤其张芝兰,只是陶若筠脸上不好,心里却极好。
叫你给我显摆,起内讧了吧,活该。
谢鸿燕行完,也不管牌中没中,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后面几人又各自行令,很快又到了第二轮。只听云姿念道:
“渔歌子,醉西施,倚着扇泠清清旧帏屏。”
掀牌一瞧,果真是个醉西施,言笑晏晏的饮了酒,又轮着陶若筠了。
“扫地舞,河图一十五,见了个佳人也不曾回顾。”
话音刚落,牌还未掀,云姿就已笑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早就听说三公子倾心于你,怪不得会念出见了佳人也不回顾这种词来,是只看姐姐吧。”
云姿说完,桌上不少女子都跟着说羡慕,陶若筠不否认,笑着掀了牌,没有中。
行令到此,陶若筠只觉得肚子里的墨水都快干了,再不结束她就要挤不出来令了,当下十分后悔在这些事情上没有狠狠下功夫。
正胡思乱想间,令又到了谢鸿燕那里,此刻脸色已经更加难看了,只听她咬牙切齿的念道:
“念良游,洪范列九畴,鹌鹑嗉里寻豌豆。”
陶若筠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云姿捂着嘴笑了,道:“姐姐你糊涂了,这可不是西厢里的唱词呀,你不当念它的。”
却不料谢鸿燕腾的站起来大声道:“你也不该坐在这里。”
说完就丢了一个酒盅过来,那酒盅砸中了云姿的额角又弹开去,跌在地上碎成数片。
陶若筠见状,一手扶住谢母起了身,闪到一边去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伸长脖子去瞧好戏。
“你凭什么坐在这里?”
“是老爷允许我来的。”
“这里是我家,轮得到你说话?还敢从你开始行酒令,你算老几?敢骂我是宿鸟乱飞腾,我今晚就扑腾给你看。”
说完就冲过来要打云姿,却被一帮下人拦住了,张芝兰在一边喝道:
“吵什么?吵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敢在家里砸桌子,都不想过日子了是吧?”
谢鸿燕哭道:“娘,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你是故意的?”
“什么?”
那边吵的热闹,这边陶若筠瞧的欢喜,冷不丁听见谢母问自己一句,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谢母瞧着扶着自己的陶若筠,穿的一身粉嫩,看起来娇娇软软的,没想到火上浇油倒是有一套。
“你故意把她灌醉了,联合那小妾去气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