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孟桑梓动作顿住,但回霜的剑刃还是擦破了黑衣人脖子,渗出来鲜血。
黑衣人对上她的目光,眼神缩了缩。
纪秦川是被人搀扶着从林中走出来的,面色比之前更加的苍白了几分。
刚解完毒的纪秦川浑身都疼,可他哪有闲心换这个,只恨这十步的路程太长,面前的女孩离得太远。
他能从密道逃生,可她却是从火海出来,情况该有多危险,是他太大意。
终于到了眼前,纪秦川紧张的打量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难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这一口一个有没有,满满都是关心情切。
孟桑梓听着,像是春风拂过心窝,迟疑的点了点头。
纪秦川脸色微变,又对扶着他的人说:“疾风,去给孟姑娘号脉。”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家主子眼底出现柔情二字,疾风正想着,突然被点名,压下心头疑惑,点头应声:“是。”
孟桑梓还保持着持剑架在劲草脖子上的姿势,疾风便提醒:“孟姑娘。”
孟桑梓回神,收回短剑入鞘,平静的目光与纪秦川对视。
逃过一劫的劲草感激道:“多谢孟姑娘不杀之恩。”
说完便与疾风交换眼神,很快,劲草代替疾风搀扶着纪秦川,疾风便上前要为她号脉。
孟桑梓见他身虚体乏,想着他刚才关心她,便觉得要礼尚往来:“你伤的很重吗?”
明明在厢房里时还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必须要人搀扶才能站立了。
纪秦川笑了笑:“不重,休养几日就无碍了。”
疾风:“主子中了毒,浑身几处大穴刚被打通以排清毒素,此时正是虚弱的时候,但听说您被困在这里,连忙就赶过来了。”
孟桑梓皱眉,打通大穴给身体带来的痛楚,不是常人能忍耐的,他竟然还能走出来。
纪秦川:“要你多嘴!”
话虽这么说,可看到孟桑梓愁上眉心,心里是又喜又痛。
喜的是她关心自己,痛的是不想她难受。
疾风不再多言,伸手要握住她的手腕。
孟桑梓本能的闪躲开。
纪秦川:“疾风医术上乘,你给他看看。若没事便罢了,有事还可及时救治。”
与他灼热的目光相对,孟桑梓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臂。
疾风再次伸手,这次却被纪秦川打断。
只见他翻找了一番,拿出原先蒙面的黑巾盖在她手腕上,才允许疾风号脉。
疾风:“……”这样会影响诊断的,主子。
在纪秦川警告的目光下,疾风不敢多言,认命的隔着黑巾给她号脉。
纪秦川:“甄诺在林子里设了陷阱,他们正好在附近埋伏,见你过来,以为是甄诺的人,因此误伤了你……劲草,还不给孟姑娘赔礼道歉。”
劲草黝黑的脸上满是歉意:“孟姑娘,是属下有眼无珠,任由姑娘惩罚。”
“不必,你是职责所在。”
再者,若不是他们,只怕她已经入林,中了甄诺的陷阱。
劲草却是个较真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崇敬之意:“属下最服武艺高强的人,孟姑娘能凭一人之力,化解我们的阵法,属下实在佩服,今后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肝脑涂地。”
孟桑梓又要开口拒绝。
纪秦川瞪了劲草一眼,“少废话,你们继续毁陷阱,派个人去将马车赶过来,启程回华京。”
莫名其妙被瞪的劲草十分费解,他也没做什么啊,不就多说了两句话嘛。
黑衣人连忙开始动作,纪秦川目光望着孟桑梓。
小丫头可真好看呢,瓜子脸还有些婴儿肥,五官完美的契合,美的无可挑剔,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这份稳重让他越看越心疼。
疾风号完脉,皱了皱眉,与她视线对上的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孟桑梓心里有了数:“有话直说。”
疾风:“孟姑娘气血亏虚,是服用烈性药物所致,好生调养即刻,但日后切不可如此。”
“多谢提醒。”孟桑梓垂眸,掩盖眼底的暗芒,“以后不会如此了。”
当年她服用的这个药,还是杜衡送来的,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对杜衡毫不设防了。
纪秦川:“还有其他的吗?”
“再无其他异样。”
正好马车过来了,纪秦川没在多问,低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流芳,才想起来这么个人:“差点忘了你这个婢女,疾风,将她弄醒吧。”
孟桑梓拦住他:“不必,最好让她多睡几天。”
她若醒来,回家的事,转眼就能传到杜衡耳中。
纪秦川也没多问,朝疾风示意。
疾风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喂到了流芳嘴里。
“这个药可以让她再睡两天,不会伤到她。”
“多谢。”
疾风:“孟姑娘客气了。”
纪秦川被搀扶到马车上,回头朝她伸手:“上来!”
宽厚的手掌在眼前,孟桑梓垂眸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一般,扶着车厢上了车,纪秦川低叹一声,无奈的收回手。
马车里很宽敞,里面有个休息的软榻,软榻前还有放着四方的桌子和小板凳。
纪秦川半靠在软榻上,眸子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孟桑梓:“纪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纪秦川一笑:“叫什么纪公子,当年不是一口一个川哥哥的吗?”
闻言,孟桑梓蹙了蹙眉,眉眼间有几分不悦:“纪公子说的哪个当年?”
她脑中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纪秦川迟疑:“你……当真不记得?”
记得什么?
孟桑梓眼神询问着他。
纪秦川脸色黑了黑,不知该说什么好。
车厢就这么安静下来,一直到了上官道,中途休息时。孟桑梓下了马车,与劲草一同去茶楼买茶水和点心。
疾风便上车替纪秦川换药。
将被重创的伤口重新上了药,用纱布层层包住。
纪秦川突然开口:“诊断的结果。”
疾风:“孟姑娘除了她气血亏虚之外,没有其他病症。”
“那她为何不记得我?当年同在珞蔚山学艺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想到过往种种,纪秦川声音凄楚,言语中带着几分惋惜。
疾风惶恐道:“属下医术不精,请王爷责罚。”
“你若称医术不精,那华京还有谁敢言擅长医术。”纪秦川冷眼睨他。
疾风跪在地上,头低垂着,等候发落。
半晌,纪秦川才说:“下去吧。”
“属下告退。”疾风松了口气起身,下了马车。
纪秦川掀开车帘,窗外春.色晴好,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照耀在茶楼里喝茶的女孩身上,光影笼罩简直美不胜收,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