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要一只她亲手做的荷包。
云湘拿起一块布裁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全然没想到这霸道男人要的礼物竟然只是一只她亲手绣的荷包。
“……爷要那荷包上绣个威风凛凛的物件,嗯,你觉得神虎还是鹰隼和爷更为相配一些……你这小妇,爷跟你说话呢,总不认真听,又在恍神想什么?”
陆钧山想到这小妇总算要给自己绣一只荷包,那些个酸苦的心情便是先丢开了去,此刻正该是好好畅想一番那荷包该是如何最配他才是。结果他说了半天,一抬头就见那小妇在发愣,顿时就不满了,浓眉皱得仿佛的倒竖的两把小刀。
云湘回过神来,听到陆钧山这十足不满的控诉,又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绣布,看他一眼,慢悠悠道:“你是否是高估了我的女红针黹?”
陆钧山一听,倒是想起来这小妇那双灵巧纤细的手只能握得住刻刀雕琢那些个物件,却是缝个汗巾子都十分勉强的。
不论是神虎还是鹰隼,她怕是都绣不出来的,至多就是把神虎绣成奶猫,鹰隼绣成肥鸡。
陆钧山的表情有些微妙,此时此刻少不得也要嘀咕一句:“多把那刻刀放下个一时半会,凭借你这双巧手的能耐,那些个女红哪里难得住你……”
“绣一朵云好不好?”云湘拿起那块绣布比划了一下,忽然打断了他那喋喋不休东拉西扯的话。
“云?”陆钧山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随即那俊美脸儿唇角便有些压不住,但故作平淡地低沉着嗓音道:“倒是不错,正是你这小妇能绣得出来的……不过,旁边可否再加一座山?”
此时此刻,陆钧山觉得自己这名取得可真好呢!和这小妇真是天下第一相配,山就该和云在一起啊!
云湘却没回,陆钧山便重复了一遍:“旁边再加一座山可行?”
“绣得丑你可别怪我。”云湘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轻柔。
陆钧山哪里敢嫌她绣得丑,毕竟真要说绣得完美的,那绣娘多得是,哪里用得着这小妇?
“自是你绣什么,爷便要什么!”他这话说得气沉山河,十分有气势!
云湘便大胆绣了。
她绣了三天,倒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绣,闲暇之余拿起来扎那么两下,总算是是绣出了样子来。
当然,太写实的云和山她是不会绣的,云就是卡通云,山就是棕色三角块,抽象派和写实派略微结合的代表。
陆钧山还不能起身,所以要求云湘绣荷包时必须坐在床边,他那双凤目盯了已经有三天了,总算看见那荷包绣好,虽这三天已是知道这小妇那手艺实在不能看,但等了这么几天了,早就是迫不及待,一把拿过来看。
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忍直视,想他自小用的都是那些个再精美不过的物件,家里豢养的绣娘更是针黹高超,这般如小儿玩物的绣品从未见过,就是他那自小被忽略的庶妹,小时候头一回送他的香囊都比这好。
这云也就罢了,这山好似一坨刚拉下不久的大粪……
云湘有眼睛,当然看出这男人眼底那稍许的嫌弃,她也不将那荷包夺回来,横竖夺回来也要被他抢回去,只淡声道:“你既这般嫌弃,日后我……”
“哪个敢嫌弃!”陆钧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瞪她一眼,道:“日后这荷包用旧了,爷自是还要新的。”
云湘就不说话了,看了看天色,弟弟该回来了,她便出去迎。
陆钧山看她一眼,倒是没有阻拦,知晓平日这个时间乃是那小儿下学回来的时间,她定是出门去院子口迎的。
他便只把玩着手里的荷包看,仔细看看这云倒是有几分像的,白色一团,虽是有些肥胖的样子,但是偶尔飘来的一朵云不正是这般吗?
再说这座山……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妇故意的,明知道这山指的是他,却是故意绣成这般好像那不可言说之物一般……算了,仔细看看也是一座山了,棕色的,土多, 许是山上的树都死光了,就成了这般。
陆钧山好一顿心理建设,才是如此说服自己,打算等他养好了伤就挂在腰间大方炫耀一番。
云湘迎到了戚怀信,也从成石这儿知晓明日蒋铖就回来学堂了,先前他成婚后请了几日的婚假,学堂里一直是王夫子上课的,王夫子年纪大了,上课也没有蒋夫子有趣,所以对于蒋铖回来很是高兴。
成石小心偷觑了一下云湘的神情,似在想一会儿如何和大爷描述她的神色。
云湘扫了他一眼。
成石立刻有些讪讪地的笑了一下, 挠了挠头,没敢再看。
云湘心里也不知道要不要再见蒋铖一面, 她想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见一面的,若都是穿越而来,至少也算是个同伴。
她还没寻到机会去蒋铖,陆钧山却先遇到了麻烦。
却说陆老爷子在扬州时看邸报也是知晓大孙赢了西北战事,往京都回,他心中畅快,便是带着老妻去了山里游玩一番,顺便在那儿的别院住了些时日,寻常也和老友们出去采风喝酒吟诗作对,好不自在,甚至还突然来了兴致,坐船离了扬州,去了苏州。
陆钧山要娶云湘为妻的信先是传回了扬州陆府,又是被小厮带去了山上,结果山上无人,查探一番才是知晓陆老太爷带着老太太去苏州了。
这般冬天能折腾的老人,陆钧山自也是没有想到。
于是等信到了陆老太爷手里,再是传信过来便是耽误了些时间。
陆钧山打开陆老太爷的信,本以为信上会长篇大论将他骂一通,却没想到信上只一个字:“愚!”
这般言简意赅的骂人,倒也有一番祖父的风味。
陆钧山摸了摸鼻子,正想松一口气,就听那亲自传信跑腿的小厮上前行了个大礼,道:“大爷,老太爷还让小的亲自转述一番话给大爷,老太爷说信中言语无法表意,定要小的亲口与大爷说。”
云湘那时正在准备饭食端上来,便听那小厮忽然挺起身双手叉腰,很是气势汹汹道:“长得一副继承了老夫绝世容颜的模样,却是这般鬼迷汗透的脑子!娶妻这般大事倒是来了个先斩后奏,怎的,是怕老夫拿起棍棒打烂你臀?倒是也有自知之明呢,知晓老夫定是不同意,娶妻娶贤,色又能维持多久?门当户对乃先贤流传下来的,你倒是都当了狗屁啊?小时就不该把你送去郑家,书读得少了便是这般四肢健硕头脑蠢笨如肥豕?尽是不像老夫这般聪颖绝世,怕是都像了你外祖!”
陆钧山:“……”
云湘忽然知道陆钧山这花孔雀自信的模样,传承自哪里了,原本以为或许是老定远侯,却没想到是文官陆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