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五月芳菲尽,微风拂落重重花瓣,也为燥热的行人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眼看着天儿是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了,人们也都脱了夹层的春衫,换上轻薄的夏衣。沈予昌摊位的凉菜也格外受欢迎,往往还未摆摊就已经有几个熟客等在那儿了。
沈代玥与周言词也是逢双日子就一同去码头跑一趟,一是天天去人家也吃腻了,不大卖得动。二来,若是每日都去,沈予昌那边要烧上一整日,哪里就来得及了?
天气转暖后,日光越来越长,已到申时,外头还是天光大盛。沈予昌火急火燎地准备好,随意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就和邵秀宛一起推车出去摆摊了。
厉新今日到了饭点又悠哉悠哉晃荡来了,他自那日后,就向书院中打了申请,也跑到张桥胡同来租了间小院儿。
离沈家不远,走个百十来步就到了。
按照厉新的说法是,“特地挑了间离得近的,这样沈家今天吃的是包子还是馒头他都能嗅出来!”
也得亏沈家隔壁几家都有人住的,不然厉新都不需要用走的,翻个墙就过来了。
起初沈代玥对这位总是前来蹭饭的没什么好印象,还总和周言词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他坏话,但在对方隔三差五留下一锭“伙食费”后,俩人就像对待财神爷似的,时不时就交代周言谦,“叫你那个同窗没事就来吃饭啊?”
“哪个?”
“就散财童子那个!”
......
饭后,厉新又被周言谦叫去一同给书院定了卤菜的同窗送吃食去,再不送去,那帮饿死鬼们大概又要嚎了。
“几位姐姐,不一起出去逛逛吗?外头如今夜摊都摆起来了,可热闹了!”厉新被周言谦拽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几位姐姐。
周言词原本很是想出去散散步的,但不知为何,近日姐姐都不大愿意出去了,所以她也就摇头拒绝了。
周言谦拎着食盒与厉新一同走在通往书院的路上,他们约好了在学院出门右手边的第二棵松树下交易。
“你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收敛些好吧?”走过一座拱桥,周言谦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
厉新还当他不知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吗?总是来蹭饭不就是为了见着她,刚刚甚至还妄想邀她出去一道逛夜市。
周言谦觉得自己已是极有涵养了,换做别人怕是早将手中的食盒往这人脸上招呼过去了吧!
厉新原本还与他并肩走了,闻言吓得面上一白,当即就落后了一步。心中惊涛骇浪满是紧张,却仍面不改色不敢暴露。
斟酌着仔细开了口:“不知周兄指的是哪样一桩事呢?”
“嘁!”周言谦微微扭头阴恻恻白了他一眼,对他的不够坦荡有些嗤之以鼻,但还是语气认真地正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阿玥才特地靠近我的,我劝你还是早些歇了这个心思为好。”
厉新楞了半晌,反应过来打着哈哈拍了拍周言谦的肩膀,语气夸张:“这都叫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瞒得多严实呢?你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来的,还往周兄帮我保密。”
周言谦一噎,痛恨自己说不来一些太过无礼的话,只好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但他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厉新眼中试探与心虚的目光。
也只能说是关心则乱了!
沈家小院里,几个姑娘在帮方婆收拾了碗筷后就窝在卧房内一齐整理着前两日做的手工。
“阿姐,你前段时间还总是出去卖绒花簪子,怎么这两日不去了,叫你出去散心也不去。”周言词一边分着线一边问道。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每次出门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周言诗向姐妹坦言,但每次回首都还是瞧不见人影。
“而且每次我去摆了摊子,不管当日人多人少,我摊头的东西总是销得很快,跟活见鬼似的。”甚至她还曾留心到,有一个人只是隔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又来买了。
本也是寻常事,若人家突然想多买支回去送人呢?可那人却偏偏还换了身衣裳,装作从未来过的样子。
“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诡异、不踏实,”周言诗缓缓摇了摇头,“思来想去,我还是先在家中躲阵子比较好!”
沈代玥也跟着直点头,“还是小心些为妙,要是被认识的人瞧出来给捅了出去,那可就牵扯大了。”
周言诗不知想到了什么,担忧道:“不知是不是从前昭县的刘知县,他不是刘公子的父亲吗?刘公子最近可有和你说什么?”
其实周言词有几天没有和刘知齐好好碰个面了,遂老老实实地开口道:“不知道,最近他好似忙得很。”
大概是因为家中给他安排了个差事,总是匆匆见一面就离开了。
刘知齐的确忙得很,开春后,回京述职的父亲托大伯替他寻了个监市 的差事,每日只需在城中巡上两遍就好,活计轻巧,只是这早晚的按时点卯少不了。
一同共事的也大多都是如他一样家里通关系塞进来的,各个都差不多的背景,最少明面上都好相处得很。
今日令他头疼的却不是这桩事,而是他那母亲。
话说章氏自打回了京后,很快就和从前交往的一些官夫人又重新熟络了起来。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妇人,逢年过节少不得要聊聊各家儿女的亲事。
这可就问到章氏的心坎儿上了,老大已与给事中之女定下了亲事,纳了吉日,只消等今年八月底完了婚也算是了了桩大事。
如今三个孩子中最令她头疼的是老二,从前差点与罪眷定下亲事已令章氏很是后怕。如今回了京,只想着赶紧找门相当的亲事给他定下。
最好能让他收收心,省得总是在外头胡作非为,到时候不知道又惹了什么烂桃花回来。
“我如今最愁的就是这老二,这不刚回京没多久,还得仰仗各位帮着说合说合才是!”
说着从水榭外眺望去,在河边一处空旷武场寻见了人。
刘知齐身量高,人又长得英俊,此时正举着弓箭面向草靶,英姿勃发,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喏,那头一身宝蓝骑装的就是犬子了。唉!一天到晚只会舞刀弄枪的!”
正说着,刘知齐手中的三支弓箭破空飞了出去,各自命中了三个靶心,引来身边阵阵喝彩。
立马就有贵妇人交头接耳打听着那是谁家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