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张启灵一摆手,做了个叫大家不要出声的手势,胖子离得太远看不到张启灵,看到大家都安静了,轻声问:“又怎么了?”
黑瞎子示意胖子别说话,抬手指了下他们的头顶,五个人都安静下来,呼吸慢慢变得轻而缓慢。
几息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盗洞外,砖顶之上,有什么东西走了过去。
脚步声听起来像人。
吴峫咽了咽口水,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猜测那会不会是阿宁,或者是三叔?
关皓则是皱起眉头,对着黑瞎子表情囧囧的摇了摇头。
凭他的感觉,对这玩意儿的感觉可说不上好,还是得小心点。
......
几十秒之后,盗洞顶上没了声音。
几人互相用气声合计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刚才走过去的到底是谁,但先前他们在地下烧烤禁婆动静不小,如果他们听得到上面的脚步声,那他们的鬼吼鬼叫百分百也被上面的神秘嘉宾听见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得快点的跑路。
胖子把手电筒打开,灯光朝后别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关皓没看明白,好奇的问:“胖爷,你这样自己也看不见啊?”
胖子脸色不太好,似乎是还沉浸在差点被强制爱的阴影里,语气沉痛的说:“这他娘的能给我的屁股带来安全感。”
关皓一愣,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黑瞎子把关皓支出来和胖子隔山探海聊天的脑袋塞回去,又让最后的王胖子帮他把打火机捡了回来。
虽然禁婆没把打火机卷走,但经历了酒精灼烧的打火机,金属机身已经被烧黑,金属还沾着火焰灼烧后的温度,胖子捡的时候被烫的斯哈斯哈,最后几乎是脱手飞出去,勉强扔给了黑瞎子。
黑瞎子倒是不怕烫,他手上有练枪练刀的薄茧,一把就抓住了胖子脱手的打火机,关皓见他点了一下,打火机清脆的叮了一声,火苗砰的一下蹿起来,居然还能点着。
黑瞎子“哈”的笑了一声,朝关皓挑了下眉,把打火机又揣回了兜里。
......
这个盗洞一直在之字形向上,通过这盗洞的走向,吴峫分析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这个海底墓的长度和宽度并不夸张,只有高度异乎寻常。
吴峫估算了一下,这座墓按照3米一层楼的高度,应该深入海底有10层楼高了。
继续爬行了不到十分钟,前面的张启灵回头轻声说:“没路了。”
吴峫挤上去看,这盗洞确实已经到达了尽头,路的尽头被几块很大的青冈岩板挡住了,吴峫和张启灵两个人用力往上一抬,那石板被抬起一条小缝,从小缝里有光漏下来。
刹那间,关皓神经一跳,伸手拉着吴峫后衣领一揪,吴峫被迫松了手,四脚朝天的摔进关皓怀里,张启灵一个人托不起整块石板,石板重重的落下,又封住了洞口。
吴峫一屁股坐了个实在,尾巴跟磕在砖渣上疼的呲牙咧嘴的,气的骂娘:“你他娘的干嘛!”
话刚出口,洞顶的石板像压不住的棺材板儿一样弹起,几人眼前“天光乍亮”。
随着刺眼光芒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的、长满鳞片的魁梧海猴子。
关皓愣了一下,这海猴子肩膀上血肉模糊的,还插着一只梭镖,这他妈的莫非是寻仇来的?
谁打的?没等他问,感觉后衣领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拉着倒滑下去。
——之前说过,他们爬的盗洞是一个按照之字形打出来的盗洞。
形象表述一下的话,刚才起飞的那石板就是之字上面那一点,而他们正在一个斜坡上爬着。
……
光线微刺眼,黑瞎子眯着眼睛看清了情况,判断这海猴子身躯巨大,进不来盗洞,于是回头让王胖子倒退,胖子退的飞快,黑瞎子则是从跪趴着利落一翻身,坐在斜坡上反手揪住关皓,一个滑铲就退下去了。
他们仨撤得快,张启灵也快,几乎是关皓刚被揪走,他就像那种面对面逼你倒车的对面来车一样,跟着关皓就要退走,还没忘也顺手拉着吴峫的腿,想把他也带下去。
但是吧...
吴峫可能是运气不太行,关皓眼睁睁的看着那海猴子猛地躬身伸脖,扒在盗洞口,像鸬鹚吃鱼一样,精准制导了吴峫,它张嘴就快准狠的咬住了他的右肩膀!
狰狞的猴脸因为张嘴捕食而更加凶恶,獠牙死死地穿进了吴峫的皮肉!
关皓已经滑了下去,看不到吴峫的具体情况,他的后背刚靠在黑瞎子的背上,就见正在下滑的张启灵突然蹬了一脚洞壁又蹿了上去,关皓立马就懂了。
他娘的,吴峫危——!
于是他赶忙别扭的蜷缩起身子,扶着黑瞎子的肩膀才把自己的腿从面前收回来,给自己扭了个方向,胖子在盗洞拐角处喊了句:“什么情况?!”
关皓又趴在斜坡上往上爬,边爬边回:“吴峫!海猴子看上他了!抄家伙救人!”
关皓蹿出去一看,嚯!吴峫就在他眼前被海猴子扔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自由落体了,吓得关皓赶忙冲过去,连滚带爬的救孩子。
好赖是接住了人,抱住吴峫就地一滚,两人在地上滚了七八圈,卸了大半的力道,关皓再一抬眼,黑瞎子已经和张启灵左右开弓的对上海猴子了。
吴峫整只右手都使不上力气,伤口血糊拉碴的,流的血都湿透了外衣,关皓想起来医药喷雾,赶忙从吴峫口袋里翻出来,扒了他的外套就是一通猛喷,不然看这出血量吴峫就危险了。
“啊——!”吴峫大叫一声,疼的直哆嗦,眼圈儿都疼红了,疼到走神的吴峫看着按着他狂喷药的关皓,这眼熟的架势,有一秒让他觉得自己像菜市场被宰的猪,而关皓是个冷漠的屠夫。
另一边,黑瞎子和张启灵游刃有余地与海猴子周旋,这海猴子虽然速度快、力量大,但对上南瞎北哑还是不够看。
张启灵拎着黑金古刀猛冲至海猴子面前,随即挥刀下砍,海猴子伸爪格挡,张启灵翻腕任由刀身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随后他右手用力斜劈出去,使得海猴子挡刀的左臂被他大力甩开,空门大开!
张启灵侧身错步让位,海猴子浑浊的眼球突地映出一黑衣男人的身影。
他右手一把黑色短刀,鬼魅般飘到了海猴子的身前,一刀刺出,随后旋身拔刀,再一刀,恰是刺穿了海猴子的前后心!
刺完即退,黑瞎子后掠几步,立刻拉开了安全距离。
而张启灵和他一前一后,死死地卡住了海猴子行动的路线,无论它要去往哪一个方向,都会有人了结它!
可这海猴子不够聪明,它虽幸运,皮糙肉厚血条深,捅穿了心脏也还能苟延残喘数分钟,却在疼的恼羞成怒,狂吼几声后愚蠢的冲向了给它两刀的黑瞎子。
兴许是因为张启灵仅仅只是挥开了它的爪子,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又或者是因为它过于憎恨黑瞎子对它的狠辣攻击,海猴子眼里闪出阴鸷怨毒的光,它要一口咬穿猎物的脖子!
海猴子迅猛的向黑瞎子冲去,却见那男人嘴角的弧度越发变深,不待它有所犹豫,只觉耳后一股劲风袭来——!
——关皓吴峫只听得“梆”的一声巨响,齐齐看去,胖子站在张启灵和黑瞎子直线距离的中间,天神盖世一样,手里举着面大铜镜,保持着挥出的姿势,镜面都在不停的震动,而那海猴子,早就嗷的一声被敲得横飞了出去,摔了好几个跟头。
吴峫苦中作乐,大声嘲笑:“叫你丫甩老子!胖子干得好!”
关皓瞪大双眼,看着胖子不等那海猴子爬起来,冲上去又是举着铜镜反手一下,“梆”的又一声巨响,那海猴子脸都被敲的变形,又滚出去好几圈!
胖子嚣张骂道:“操你大爷的,老子粽子都不知道敲死多少个,你一只破猴子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简直不把你胖爷爷当回事情!”
“卧槽,胖爷简直他妈的帅翻了——”
关皓大叫,却见那海猴子见识了南瞎北哑和“胖爷爷”的厉害,几个飞窜爬上了这墓室的金丝楠木柱——这就是那个存放模型的房间,然后它左顾右盼,猛地把目标又放到了吴峫和关皓的身上!
海猴子又看到了吴峫,这是一个伤员,也是给了它一梭镖的仇家,海猴子杀心又起,大吼一声就冲了过来,黑瞎子眉头微皱,和张启灵猛往二人方向冲,关皓一把扛起吴峫掉头就跑,只听得身后张启灵喊了声:
“——柱子!”
关皓腰身一扭,直往金丝楠木柱后面躲,吴峫在他肩上差点把脑浆晃匀,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黑色小点快速逼近,直挺挺的“点”到了海猴子的腰上,迫使它速度一滞,吴峫这才看清那是一把黑色短刀!
而张启灵则是趁此时机凌空一跃,借力蹬在金丝楠木柱上追上海猴子,随即两只膝盖狠狠的压在了它的肩膀上,只见那海猴子被压得身子一矮,竟是差点跪了下去。
吴峫震惊的瞪大眼睛,关皓也就地一停看过去,就见张启灵并不罢休,双腿一夹,用膝盖夹住了它的脑袋,然后腰部用力一拧!
“喀拉”一声脆响,海猴子的脑袋被不自然的拧成了180°,整块颈骨都被绞断了。
整套动作几乎一秒内完成,秒杀的特别彻底。
关皓扛着吴峫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努力睁了睁眼,缓解一下被这暴力美学震撼到的小心脏,随即把吴峫放下去摸了摸脖子。
余光瞥到胖子和吴峫很默契的也摸了摸脖子。
......
关皓走上前去把黑瞎子的刀拔出来,瞧着上面沾上了蓝绿色血液,索性在自己的大腿衣服上蹭干净了,黑瞎子走过来,看他衣服上蹭上的血渍觉得好笑:“怎么拿自己衣服蹭?这会儿不嫌脏了?”
关皓把刀递回去,无奈的耸耸肩,开玩笑说:“我不蹭就是你蹭,那还不如我蹭呢,我已经不干净了,牺牲一下给你擦刀呗。”
黑瞎子收了刀,歪头低笑一声,揽过关皓的肩膀靠着,打量这个模型室。
张启灵为防生事,拖着青冈石板把盗洞口重新盖上了,吴峫喷了药,右手也已经恢复知觉,王胖子把他拉起来,几人一起走到了模型室的东南角,也就是先前胖子抡的飞起的镏金铜镜,还有其后的洞口所在的位置。
洞口半人高,黑漆漆的,看上去非常深邃,张启灵的回忆正是在这里被中断,他们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洞口的可靠推测。
仔细打量这个洞,门里面能看到的地方,都和外面用的是一样的黄浆砖,结构普通,但放在墓穴里就过于莫名其妙了点,这感觉就像你们家全套都装修的非常法式浪漫,用的却是原木色地板。
吴峫分析道:“我觉得,一种可能是里面放了什么隐秘的陪葬品,所以设计这样的暗门,但用个镜子遮挡伪装又太儿戏了点;
一种就是风水?我记得镜子在风水里面是很重要的道具,放在这里是不是要在房间里开一扇门,做风水里‘通’的用法,要把什么东西引进来,或者放出去?”
说完,吴峫循着镜子的对角线去查看其他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提示。
这洞口内的道路很深,黑瞎子目力所及看不到终点,他朝张启灵摇了摇头,却见身边的关皓目光沉沉的看着洞口,皱着眉头,连嘴角都抿着,有些紧张严肃的样子。
“..小关?小关!”
关皓有些怔愣的回神,就见黑瞎子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目光从洞口移开了。
黑瞎子微微皱眉,拉着关皓走远了些,随后他仔细打量关皓的神情,低声问:“怎么回事?”
关皓张嘴,却是脑子里有些空白,拧着眉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黑瞎子以为他要敷衍过去,声音厉了些,带着点儿凶人的感觉:“说实话!”
关皓咬咬唇,在黑瞎子越发冷肃的表情里,费劲的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说道:“我...我害怕...?”
黑瞎子眉宇倏地一松,随即又错愕地拧紧了,却见关皓也是眼神茫然,无辜又惶然的看他,低声重复:“师傅,我害怕。”
“...我好像害怕那个洞里的东西。”
……
另一边,吴峫返回,看张启灵还在盯着洞口,眼里是少有的犹豫,见吴峫走过来,他说:“我可能还得进去一次。”
吴峫快让这哥们吓死了,一通好言相劝,从“你再失忆20年,一切都没意义”劝到了“活着不好吗,我带你吃西湖醋鱼啊!”
张启灵瞧吴峫着急,有些怔愣,但还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和你们不同,对于你们来说,这里的事情只是一段离奇的经历而已,而对于我,这是一个巨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就算我什么都记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