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究竟想做什么?”尤妙人捏着衣袖,对他惧意又增加了几分。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侧过头,露出侧脸的轮廓。
他眼睫垂下的某个瞬间,尤妙人发憷后撤两步,那一瞬他脸的轮廓怎么那么像嬴陆离!
他完全转过身来,那张脸又极其陌生,虽说也是少年俊俏,却远远不及嬴陆离的俊美无俦。
“不想丢了小命,就不许把我告诉你的这些告诉司马长枭,包括喂你吃的毒药,以及我的身份。”他威胁起她来,半点都不含糊。
尤妙人不懂,他不让她告诉司马长枭,那他告诉她干嘛!
想看她对他身份忌惮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他拿捏?
“你说要给我做护卫,我这不养闲人,园里的树枝太乱了,去把枝叶给我修修。”江湖第一门派堂主又如何,他要在她身边当卧底,那她明面上就是他的主人,她指使他一下怎么了?
他要是气怒之下杀了她,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他比她高出许多,她抬眼瞪他,他只需轻轻低眸,眼底平淡无波,没有生气恼怒。沉默片刻,他抬步转身出了园子。
*
建康宫,含章殿内。
昨夜闹出的事动静太大,晋帝已从旁人禀报得知事情经过,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帝王,司马长枭昨夜的行为,都让他大为震撼。
他一直以为他的这个儿子最像他,端方持重,凡事顾全大局,将来会是最合格的帝王,他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司马长枭最大限度启用了他的太子权力,不是为了护国安邦,而是为了救一名被刺客掳走的女子。
不用猜晋帝也知道那女子就是他说过,要带进宫来给他见见的女子,他的心仪之人。
若只是普通女子,身份高低贵贱,只要他喜欢,晋帝为他力排众议,许这女子入昭明台也不是不行。
如今看来,这女子对他的影响超乎想象,要想成为帝王,他的身边不该有这样的女子出现。
一旁的司马长铎却掩饰不住一脸讥嘲,他原只是陪他那妹妹玩一场闹剧,没想到能看到司马长枭多年来树立的虚伪的太子形象毁于一旦。
大晋多门阀士族,司马长枭能坐稳太子之位,除了仰仗父皇恩宠,离不开朝臣和百姓的拥护,他不娶妻纳妃,乌衣巷那些门阀士族岂会真心实意效忠他。
他若还执着于那名女子,往后必然落得贪恋美色,不堪担当大任的骂名。
司马长枭跪于阶下,为他的冲动行事向父皇请罪,即便清楚后果,他也毫无悔意。
“那女子被掳走可有受到伤害,刺客的尸体找到了吗?”晋帝发问。
“灵儿已回到儿臣为其备的住处,多谢父皇关心。”司马长枭下拜,“刺客的尸身未打捞到,儿臣还未查明刺客是谁所派。”
晋帝嘴角下放,那女子没就此住进昭明台倒也知些分寸,他没将司马长枭的失控行为怪罪在她身上。
“父皇,儿臣以为有刺客能越过重重守卫,出入严防把守的宫闱如入无人之境这才是最值得注意的点。”司马长枭转移话题,不让她陷入更多的争论。“灵儿为儿臣抵挡刺客攻袭才会被刺客掳走,若刺客的剑直指儿臣,儿臣身染重疾,定是无力抵抗。”
晋帝面色深沉,表情凝重。
“儿臣一次又一次遭遇刺客刺杀,究竟是何人这般有恃无恐,还请父皇明察。”他话锋一转。
站在一旁全当在看一场笑话的司马长铎忽皱起眉头,他曾与大魏荣王联手行刺司马长枭一事父皇知情,父皇明知他对司马长枭诸多不满,却多次包庇他,他承认父皇的包庇让他有恃无恐。他一直都想验证在父皇心中,司马长枭和他究竟孰轻孰重!
司马长枭只是简单直叙,言语中却包含着委屈隐忍,司马长铎会利用父皇的愧疚,逼父皇一次次对他宽容。司马长枭激起晋帝的愧疚,就是要让晋帝明白,他对司马长铎宽容的最终结果会要了他的命。
晋帝良久不言,长时间的静默过后,他令肃王司马长铎先行退下,将司马长枭单独留在含章殿内。
司马长铎眼底闪过狠厉,从含章殿出来后他没出宫,而是极反常的往后宫深处而去。
司马长乐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伺候的宫婢都不敢靠近,看到肃王来此,只盼王爷能劝劝公主。
司马长铎唇边挂着邪笑,一脚将宫门踹开,吓得宫婢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疯了?”司马长乐坐在窗边,淡漠瞥眼过来。
“怎么不出去看看,九妹做的好事,昨夜可是闹得满城风雨。”他满脸的幸灾乐祸,径直朝她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司马长乐怒瞪他,“那是你做的好事!”
“哈哈哈……司马长枭跟父皇告状,他还未查清是谁派的刺客就怀疑是我做的,要是他知道其中还有九妹求我的手笔,你说他会不会一并厌恶了九妹?他还会对你好吗?不,司马长枭心里有了一个比九妹更重要的女子,九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故意来刺激她。
“听说司马长枭为那女子立誓,谁伤她一分一毫,他便要将背后指使之人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他可对九妹下得去手?”他抚上她手腕间的冰肌雪骨。
“滚开!”她泛着恶心,甩开他的手。
琼华宫的殿门大开,宫婢们还诚惶诚恐跪在门外,没有一人敢抬头。
司马长铎突然将她拽过来,粗暴地吻住她的唇。
司马长乐瞳孔放大,她的视线正对着殿门外,若是突然有人抬头……
她不敢做声,双手狠命推他,他的嘴唇被她咬破,腥甜味在他们口中蔓延。
“啪”一声在宫殿中尤为响亮,司马长乐从他手里挣脱立即甩了他一记耳光。
“疯子!”她护住自己,远离他的掌控。
“九妹有时的行为就不疯?”他嗤笑,她只为自己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发疯。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他们是兄妹。
司马长铎不以为意,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他凑近她的耳边,“如果是司马长枭这么做,九妹还会当他是兄长吗?”
“九妹与我们当真是亲兄妹?”他的气息强烈,不容忽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越是在意司马长枭的人,他越想将其摧毁。同样司马长枭越在意的人,他一定会将其毁掉!
司马长铎没在她的琼华宫久待,司马长乐失神在原地,他拾起衣摆,大踏步从殿门走不出。
司马长枭尽完太子义务,处理好一切琐事,片刻也不迟疑,来到尤妙人的住处。
如同往常一样,他来陪她用晚膳。
“灵儿昨夜受惊了,都是我的疏忽,没有保护好灵儿。”压在他身上的事太多,她回来后,他仅跟她匆匆说了几句话。
“寄奴哥哥是不是又用了强效药。”他与她对向坐,中间隔了三尺宽的距离,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药味。
“无妨,我习惯了。”他对她展露笑容,如春风和煦。
饭食刚摆上桌,门外有人来禀,“殿下,议政堂有急事上奏,陛下请殿下速速进宫。”
“寄奴哥哥快去吧,政事要紧。”她难免对他流露出怜惜,肩负一国重任的他,就连他自身都是其次才要考虑的。
司马长枭舍不得放下她,却也只能先进宫。
出了门,他立在檐下,被站在槐树下的那道昂藏修长的身影牢牢抓住视线。
这人一直背对着她的屋子,直觉却告诉他,这人就好似在屋内也长了一双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又充满了危险,同样是男人,司马长枭几乎不用怀疑,他对屋内的女子定是存了别样的心思。
“阁下当真不想向孤索取他物?”司马长枭走过去,负手与他并肩而立。
“太子殿下以为在下索要何物才更为合适?”他挑衅意味十足,“在下请求留在她身边,她同意了不是吗?”
司马长枭与他对视上,两人目中都有暗流涌动。
尤妙人望着桌上的菜肴,没有多少胃口,司马长枭走后那“刺客”竟登堂而入,目光落在桌面上。
“司马长枭对你还真是用心,怕你吃不惯,吩咐人做的全是魏国菜式。”他又是冷嘲热讽式发言。
来到晋国后,她习惯衣着素净低调,此刻的她月白色衣裙,与方才他看到的司马长枭身上衣着的颜色为同色。
他想起她说她喜欢看他穿浅色衣衫,他倒是忘了司马长枭才是最常穿浅色衣衫的人。
“你喜欢穿浅色衣裙,还是司马长枭喜欢,你才故意穿给他看?”他阴恻恻问。
前世今生,无论她脸上是否带着那块丑陋的疤痕,她在他面前总是娇妍夺目。
他令人给她裁制的衣裙总要加些灵动的小配饰,他以为那才是她喜欢的,难道不是吗?
“与你何干?”她不想理会他。
司马长枭经常过来陪她用膳,两人如同方才一般,屏退所有人一边用膳,一边闲话家常相处融洽,不在少数。
他目色转冷,“司马长枭可有说要让你做他的太子妃?”
尤妙人以为他探问这些是在掂量她能给他提供的价值,她耸肩,“要让你失望了,他没说要让我做他的太子妃。”
他想也不要想,他冷笑,“昨夜事后,你想当他的太子妃也绝无可能了。”
他劫走她一次,迫使司马长枭发出倾国之力保全她的誓言,怎么不算故意斩断了司马长枭意欲娶她的可能?
“我本来也不会做他的太子妃。”她不耐烦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