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和小南所居住的高塔人很少,除了庇护雨隐村的“神”和“天使”之外,只有寥寥几个负责维护大楼设施的工作人员。
给鸣人准备的房间在小南隔壁,各色物品一应俱全,包括觉得可能男孩会喜欢的玩具等等。
千叶在看到这里面竟然还有一面小鼓的时候顿了顿。
在未来,漩涡鸣人会组建一支乐队,他是队里的鼓手。
千叶曾经看过他们第一次演出留下的照片,红发的鸣人笑得灿烂,遮住了一只眼睛的金发吉他手微微勾起唇角,黑发的贝斯手一副困倦又兴奋的样子,中央c位,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一头橘发带着面具的男人一看就是佩恩。
据说因为当时大家身份不能见人,所以每个人都做了一定的伪装。
千叶表情颇为微妙道:“所以你们都干了什么?”
——看外表除了佩恩大家基本上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啊。
究竟干了何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要每个人都伪装出行?
“才没有做坏事呢。”鸣人先说了一句,委委屈屈道,“是别人的错,但他们那时候比我们强,所以我们得藏着。”
期期艾艾赖在千叶怀里要她好一顿哄。
而小鸣人就可爱多了,会自己哄自己。
有空的时候小南姑姑会带着鸣人折纸,用查克拉线操纵纸叠的小动物蹦蹦跳跳地玩耍。
佩恩也会默默地带来礼物,他的心思比威严冷酷的外表看起来细腻得多,带来的可爱玩偶能成堆数,鸣人陷在里面,被满满包裹着,就好像被很多人同时拥抱。
小南一心想要他们亲近起来,还主动地把帮佩恩涂指甲油的工作让给了鸣人。
鸣人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小南姑姑,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便在女人的热心指导下尝试起来。
作为人形道具的佩恩只能默然无语。
然而大部分时间,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鸣人有最大的自由。
工作人员们对他非常尊敬,在听说他是佩恩的孩子后脸上又多了几分慈爱,每次见了鸣人就笑,还有的胆大的,主动邀请鸣人放假的时候去他家里玩。
鸣人自然欢快点头应是。
然后借着这样的机会,他慢慢融入了雨隐村。
在木叶,因为妖狐的前提性条件,村子里的人看到的并不是漩涡鸣人,而是一个毁灭了自己家园的、正处于幼生期的怪物。
于是大多数人先入为主地就拒绝他、否定他。
而在没有九尾人柱力认知的情况下,鸣人自由地在人群里穿梭,活泼开朗的小孩子笑容灿烂地给人打着气,把每个人的需求放在心上,尽力去做叫别人开心的事,偶尔办砸也会很认真很努力地补救,全心全意地捧出一颗真心……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孩子的。
——特别是一群久经战乱、好不容易才寻得安身之所、心里只剩下一点点微渺希望的人。
于是鸣人在雨隐村待得很开心。
要怎么样坚硬的心肠,才能拒绝一轮初生的骄阳,拒绝闪着光冉冉升起的未来?
……是傲慢与偏见。
千叶悬着的心落下去,不再后悔带他离开木叶,以及这中间经历的种种事端。
在雨隐村待了半个月,她实在无法再忍受近在咫尺的自由希望,让鸣人磨着佩恩小南学了忍术,得到影分身之术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结印。
影分身,一种特殊的分身,共享本体的一半查克拉,有着自己的意志,不受实时控制,不是普通分身术制造出来的虚影,而是有实体的、真切的肉身。
操控这具身体的千叶握了握拳,又敲了敲腿,确定轻微的打击对影分身来说无碍。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镜子——鸣人的外表,千叶的灵魂,脸上是巨大的惊喜,身边是正有些发愣的本体。
鸣人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样的千叶……就好像他的亲兄弟一样!
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理所当然地拥有着不变的永恒的血缘,也理所当然地携手同心永不分离。
永远。
千叶不知道鸣人的心思,有些紧张地开始结印:她的每一个手势都做到了位,动作慢而稳,眼神专注,手指灵活而又僵硬,仿佛在做什么沉重的事情。
——可她只不过是在用变身术塑造自己的外表罢了!
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脖颈,身形,四肢……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她无比熟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
加上裙子。
鸣人因为她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眼眸乍亮,偏过头,欢欢喜喜叫道:“姐姐!”
“嗯!”
“姐姐!”
“在!”
“姐姐!”
“有什么事吗?”
“姐姐!我、我就是想叫你……”
“……叫就叫吧。”
千叶知道变身术仅仅就只是在身体表面覆上一层查克拉表示变化,而不能真正地变幻形体,并不去尝试像在心灵空间里那样把鸣人捞起来。
她张开了怀抱。
鸣人笑容灿烂地扑过去。
手臂所及,是属于人体的温度。
血肉、骨骼,每一分都真实而充盈,十分的叫人眷恋。
鸣人蹭了蹭。
千叶觉得有点痒。
她牵着鸣人的手,高高兴兴道:“再等半小时!要是真能像我想的那样一直在外面,我们两个就可以分开了~”
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尽显期待之色。
鸣人迟疑地“啊”了一声。
千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勾着他后颈,亲昵道:“鸣人快长大了,应该也会有不想要我知道的小秘密哦?”
他急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千叶!”
千叶弯眸笑了笑,她相信此刻他是认真的,只是……小时候她也是如此对母亲说话的,长大后却仍旧有不愿意向大人吐露的心事。
两颗安放在不同身体里的心怎么样能达成完全的一致?
人与人之间的知心密友倾心以待,往往只是言语与行为在相互沟通间达成的最大理解,因而暂时性地觉得对方“懂”罢了。
完全的理解只在于理想当中。
自己只能理解别人的一部分,自身也只有一部分能被人理解,这才是世界上常有的事。
哪怕是自己最亲爱的人,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把不被理解的那一部分光明正大地摊开在人家面前,说我就是这样,你不理解我逼着你理解,或者就这样散了。
他们只会努力地藏起自己丑陋的那一面,把所有的心情都压抑在广袤的夜色里。
再努力地把自己最讨人喜欢的一面,还有虽然不好但无伤大雅的一面给别人看。
千叶踮起脚尖,摸摸鸣人的头,温温柔柔应道:“我好喜欢鸣人啊。”
有话直说,坦诚直率,想什么都藏不住,也不会藏。
他就是那样大咧咧地敞开着,与每个人真诚相处,对这世界温柔以待。
鸣人摸着脑袋,嘿嘿嘿嘿地笑起来,大声道道:“我好喜欢好喜欢千叶!好喜欢好喜欢姐姐!”
千叶彻底收不住嘴角的笑了,只好回过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借机找回克制。
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半小时的时间快到了,千叶的心也捏起来,她真的能依靠影分身之术一直在外活动吗?
这时候小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鸣人,你喜欢谁?”
——!
鸣人双手交叠捂住嘴巴,一瞬间不存在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睛瞪大,一脸的紧张。
千叶本来也吓了一跳,但是见鸣人这样又觉得好笑,用气声道:“不是你的错啦。”
然而当小南真的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慌得连可以主动结印解除影分身之术都忘了,匆匆忙忙往鸣人身后躲,双手揪着鸣人的衣服,失措的模样令男孩心里顿生保护别人的万丈豪情。
可惜小南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表情一厉,总是洋溢着柔情的暖橘黄色眼睛在这一刻冷得像是要结冰,睫毛一颤,眼皮一掀,无声结印,人已消失在原地,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像高考后必然会迎来的一场试卷的雪。
鸣人被夺走,凌厉的攻击转瞬而至,千叶下意识地结印之后才想起来鸣人的身体没办法用木遁,然而已经晚了。
千叶结印速度不快,临场不可能再变招。
纸片已至眼前。
鸣人瞳孔骤缩,叫道:“小南姑姑——别——”
在众人的同时惊讶中,无数纤细的藤蔓自千叶身后涌出,游蛇似的以纸片、具体来说是纸片上的查克拉为目标,贪婪地开始吸食。
小南神色忌惮,并非是对眼前之人,而是对木遁的忌惮:“你是什么人?”
鸣人挣扎着,仍旧没能从她怀里离开,急匆匆解释道:“这是千叶,这是我!”
千叶绷住脸,轻声道:“我是鸣人的另一个人格,你可以叫我千叶。”
小南微微一怔,见鸣人用力点头,心头一松,紧接着又是更深的紧张。
她慢慢地走过来牵千叶的手,两手交叠便发觉这触感无比熟悉,正是平日里牵鸣人的感觉。
“抱歉,我以为……”
我以为你是来挟持鸣人以威胁他们的……
千叶忍住失落:“本来我就是突然出现的,你警惕、想解决我也正常……”
是和鸣人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小南眸子闪了闪,但又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并不像那些上了战场的忍者们激动之下催生出来的第二人格那样偏激冲动,嗜好血腥。
忍界的精神病问题一向不受重视。
战争太多,容不下时间给你好好疗养,只能洗脑地说“忍者是工具”“你是一把刀”“你不能因为亲友的死亡而悲伤过激”“你应该为刀折于战场,忍者死于应死之地感到骄傲”。
这种说法信者甚众,很难说有没有是因为忍者或多或少都有点病的缘故。
但这种问题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到现在已经找不出源头了。
鸣人会有什么战争创伤呢?
小南和佩恩在一起琢磨了好久,最终也只得出了木叶不做人的结论。
他们想要找宇智波斑问清楚鸣人在木叶的遭遇,但是又不想把所有都展示给心怀鬼胎的合作者,双方遮遮掩掩地试探中,只有千叶和鸣人在为了新生的木遁而激动。
千叶笑容非常灿烂地向鸣人介绍她到底会多少种木遁忍术,又是多么多么厉害……风遁才不是她的真实水平!
鸣人自然捧场,嗯嗯啊啊夸夸张口就来。
小南见两个孩子闹得开心,也不拘他们做什么,虽然觉得千叶在外看起来打眼,但心怀愧疚,也就随她去了。
鸣人皮实,平时就喜欢穿着雨靴戴着雨衣跑来跑去,回去以后要很认真地刷鞋,然后第二天继续快乐地投入小伙伴的玩耍游戏。
千叶则担心雨水粘湿鞋子,泥点溅上去,日常小心翼翼在脚底和腿部都附上了一层查克拉,用以隔绝污物——想来等她这个影分身收回去,鸣人的查克拉控制力能更上一层楼。
她再打把伞,就是走出去非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一枚~
“哟,玩得很开心嘛。”
低沉的嗓音如惊雷般自身后响起。
千叶把手中的伞抬高,回头,只看见了那家伙垂下来的半条腿。她沉默一下,把伞再抬高,才看见半坐在路灯上的完整人影。
淅淅沥沥的雨自天上落下,流经他那历经沧桑的黑袍后,又顺着折起的袍角淌下来。
他低着头看过来,嗓音轻蔑:“仅仅是影分身就满足了吗?把漩涡鸣人的身体抢过来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