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佐这位不速之客打乱了正常调制药方的节奏,早已没了灵感和心情,索性今日就收工好了。
乔挥是和她一起出门的,当下自己一个人回去恐怕又要让那个混小子挨一顿板子,便请祥顺留话:“小少爷若来寻我,就让他去外祖父家。”
祥顺应是,乔挽带着如意去了与百草堂只隔一条街的林宅。
昨日乔梁带着妻儿已经来拜过年了,故而今日她就打算在外祖父家住一日,躲一躲清净。
她是从侧门直接进了后宅林老夫人的院子,服侍的嬷嬷笑着立在门口:“老夫人说了,今日肯定能迎到大小姐来。”
“为何?”乔挽笑吟吟地由着如意撩起厚厚的帘子往里走。
“因为一大早喜鹊就在我门口的树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呵呵呵。”林老夫人正斜倚大迎枕上,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乔挽被如意解下披风,撒娇般钻到林老夫人的臂弯里,往里拱了拱说:“外祖母一定是怪我昨日没有和爹娘一起来,所以今日过来就不打算走了,一定要在外祖家住一日。”
“呵呵,你这个丫头啊,鬼精鬼精的。”说罢林老夫人命人把她的首饰匣子拿过来,“你自己挑吧,挑几个好看的戴。”
乔挽自然不能推辞,她眼放金光接过匣子奇道:“外祖母的首饰怎么换了风格,还是说京城又新开了首饰铺子?”
“就知道瞒不过你的小狐狸眼,刚刚客人送来的。”林老夫人仍是老神在在地看着她,“这里可有你喜欢的?”
“每一件外孙女都喜欢,可是今年说是两广一带南珠产量减半,这等成色的南珠更是稀奇,哇,这也太好看了吧。”乔挽语气夸张,捏起一颗上好的珠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嗯,听说多少银子也难求一颗,若不是有官员托你外祖父办事,我们连见都难得一见。”
“托外祖父办事的官员?能舍得这么好的珠子送人,若不是天潢贵胄也得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吧。”乔挽又捡了一个南珠耳坠子放在耳边,照着镜子左晃右晃。
如意走过来:“小姐喜欢奴婢就帮您戴上。”
林老夫人就呵呵地笑:“你这个小贱蹄子心眼最多,一心帮着主子从我这里顺东西。”
“奴婢哪有,这不是您嫡亲的外孙女嘛,小姐是鹅蛋脸,最配这种小巧的南珠耳坠子了。她戴上好看,您脸上也是极有面子的,不是吗。”如意涎着脸狡辩。
“是谁送的啊?”乔挽忍不住想认识认识这位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
“是兵部尚书大人,秦鹤鸣。”老夫人被如意扶着坐直了身子,拿起炕桌上的一杯热茶浅啜了一口。
“……”乔挽语塞,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这有什么?”林老夫人搁下茶碗,斜了她一眼:“知道他要求你外祖父办多大的事吗,我们一家子的心眼加起来也算计不过人家的。他就是个姓秦的官员而已,不用想些有的没的。”
乔挽默默合上首饰匣子:“那他求外祖父办什么事?”
“哼,是要征集各大医堂的门人弟子随军到辽东做军医,百草堂与辽东军是什么关系天下人哪个不知,是算准了你外祖父定然会同意的,所以,不收白不收。”
咦,若不来林府这一趟,乔挽都快忘了昨日秦鹤鸣去给乔老太爷拜年曾提起过这件事。没想到秦鹤鸣动作这么快,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带了礼物来林府拜见林忠。
想起秦鹤鸣,又想起刚刚在百草堂秦佐的那番话,乔挽默默颔首,这事只能等人走了再去问问外祖父了,眼下还是不要见到那个人比较好些。
不多时,林忠从前头回来了。
乔挽又送上一顿阳奉阴违地夸赞,惹得林忠一阵开怀大笑。
“挽儿啊,我可能要把祥顺几个得力的门人派到你大哥身边,京城百草堂事务你可能就要多费些心思啦……”
林忠坐在林老夫人榻前的太师椅上,端过乔挽递过来的茶,笑眯眯地看着乔挽。
“伯伯和兄长驻守辽东边塞,死伤无数大部分皆是缺医少药而致,若百草堂能让他们的病症得到及时救治,就算让我乔挽远赴辽东,也在所不辞!”
乔挽这话绝不是圆滑世故的虚言,在家国大业面前她绝对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她曾参加过联合国维和部队,在疟疾横行的非洲大地白衣执甲,逆行出征,她累到虚脱,也不忍心让任何一个病患离开。这就是医者对于生命的珍视,不分国界和人种。
“好!不愧是乔宏山的孙女!”林忠激动得拍案而起,“挽儿如此血性不输男儿,是乔家的荣耀啊!”
“就算大司马不亲自登门,兵部若发出号召我百草堂必将全力支持,更何况还有上好的南珠拿。”林忠深深的皱纹皲裂开,不厚道地笑了。
“说起这些珠子,听人说今年两广一带减产许多成,甚至达到一粒难求的地步,大司马是如何弄到这么多?”
乔挽意有所指,久居高位之人,不贪不占绝不可能,一定是灰色所得吧。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表面风光内里脏的货色。
“哎呀,这个秦鹤鸣,”林忠眯起眼,眼缝中流出赞许之色来,“年纪轻轻的,不但书读好,官做得大,又是个懂经商的。在澹州,他名下的铺子经营得可比咱们百草堂还要风光许多呢。”
“哦,真看不出来他那么有钱。”乔挽语气淡淡,撇了撇嘴。
她是想起了秦明夫妇看病时为了几百两银子愁容满面的情景,但这话她是万万不敢和外祖父说的,外祖父若是知道她敲了病患几倍的诊金,直接就能与她翻脸。
林忠看她表情不愉,只想是因其为秦氏族人的缘由,便讪讪地说:
“若是没有你与秦家那档子事,我倒是很想交下他个这朋友,历朝历代的兵部对于戍边将士的生命安危只是保证不死,如今这位大司马倒是个行动派,是个真正懂得爱兵如子,胜乃可全的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