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状?”靳英濯和秦鹤鸣同时出声。
“世间医者本就不能拯救每个人的生命,因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术中有危险也是极有可能,这个当然要有见证人在场,靳大人要签字的。”
一室静默,落针可闻。
如此残酷无情近乎冷血的话出自乔挽的口,对秦鹤鸣和靳英濯听来再正常不过,谁让靳英濯是靳美姿和靳英博的长兄呢。
靳英濯抿了抿唇,服下乔挽那副药开始,他就已经选择相信乔挽,他不能保证的是他爹靳西伦敢签这个字。
现在的靳西伦因为子嗣的问题已经力排众议保下这个庶长子的性命,也能说明他绝不敢再次将他的性命置于危险之境地。
收拾好药箱,乔挽起身:“大公子的情况我已经交待清楚了,先天性心疾忌讳情绪过度激动,百草堂人来人往也过于嘈杂,到时可选一处清幽场所静养。”
看这样子是要走了,靳英濯想起身,乔挽忙摆手示意:“大公子需静养,勿动!今日诊金五百两,明日派人送到百草堂就好。”
……
大理寺给她准备了留宿的小院子,秦鹤鸣送她出去。
如意一直守在门外,见二人出来便急忙跟上来,提着灯笼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
“民女有件事想请大司马帮忙……”眼见着小院就到了,乔挽定住有些踌躇地问。
“何事?”这该死的温柔,乔挽暗自捶墙,大晚上的听见这声音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咽了咽口水,乔挽低声问:“苏三她,现在如何了?”
秦鹤鸣竟抬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同时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世上再无苏三,只有武玄业堂侄女武妍妍。已由武大人安全护送至辽东,养在他祖家堂嫂名下,其堂嫂孀居多年,一年前刚死了女儿,现在待她视如己出。”
“真的?”乔挽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对秦鹤鸣帮她整理披风这个逾矩的举动也忽略了:“她居然已经到了辽东?”
她本想替苏三高兴,一来在这世道艰难的时代有了个安身立命之所,二来居然与乔扬都到了辽东,那她是不是还有可能成为她的大嫂?
不过这话只能默默搁在心里,这消息是无疑给她连日阴霾的心情添了一丝亮彩。
她十分清楚,苏三能有今天,皆是秦鹤鸣的出手相助,在这事上,乔挽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就着脸上的喜色给秦鹤鸣轻轻福了一礼:“我代苏……武妍妍在此谢过大司马了。”
这话是要永远烂在她肚子里的秘密,故而二人说话几乎都是低语,这就导致二人之间的距离略微有那么些许的尴尬。
乔挽行了礼起身时发顶的乌发竟触到他的下颌,他呼出的热气几乎可以喷到她的脖颈上,吓得她急忙闪开,那种怀揣小兔子的慌乱竟是两世为人第一次有的。
现代社会的她也并不只是一个只会读书做实验的书呆子,见到虎背蜂腰八块腹肌的男人她也是会多看几眼的。
只是因社交圈有限,接触到的男子要么同学,要么同事,却让她没有什么春心萌动的感觉。相处久了就腻歪了,故而分手,或被分手,算起来也有三五个前任了吧。
这一世原主是养在深宅后院的闺秀,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选择了盲婚哑嫁,嫁了看起来算是门当户对的忠勤伯府,与秦佐算是匆匆见了一面便分开两年,哪可能有什么感觉。
而这位……不经意间在她的生命里来来回回已有数次,要么帮她,要么救她,要么在她的披风上动动心思……
总之都能让她生出那么一点子莫名的情愫来,虽然最后都是因对方是秦家族人而硬生生地灭了心思。
“乔大公子临行之时特意交待过,帮他好生照看着他的一双弟妹。不论何事,皆是举手之劳,不足以挂齿。日后这些生分的话不必再提了。”
乔挽不用想便知在自己头上有一道炽烈的目光盘旋,便有意向后闪了闪,几不可察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如意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乔挽,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本就会对女子有诸多不利,更何况这里可是人多眼杂的大理寺。
一见乔挽似乎躲了一下,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小姐,起风了,凉!”
“大理寺为我安排的住处到了,天色已晚,大司马就此留步吧。”乔挽又福了福身子,被如意几乎是拉着进了小院。
秦鹤鸣身姿笔挺地负手站在院门外,门廊下的风灯将他的脸映得通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疑惑:哪里就凉了,明明热得很。
转回身他对着黑暗处问:“如霜被关在哪里?大理寺将如何定案?”
灯光射不到的地方走出穿着黑衣的秦福,他拱手答道:“她现在被关在女牢里,待定案后移交至刑部大牢。”
见秦鹤鸣淡淡点头,又说:“因靳大公子几乎起死回生般好转,现在靳西伦大人几乎是与妻女成了对立面,两边倒都是无人关心案件进展,现在胡大人正在与两位少卿大人商议此事。”
“和胡少常说一声,我要去女牢探望如霜。”
“是。”秦福依言应是。
大理寺女牢犯人一向很少,一般都是需要连夜审案时暂时羁押女犯使用,而连夜审案几乎不常见,故而女牢里眼下只关押着如霜一人。
“师兄……”抱膝坐在角落里的玉容抬眼看见亮光处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轻声喊了一声。
接着秦福就出现了,他迅速将牢内外都点亮了好几盏烛火,天地之间明亮起来后又四下检查了几番这才放心打开牢门:“大司马,您请!”
“让你受累了!”秦鹤鸣一如既往地温和,明亮的烛火中,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光落在他眼底,像是流淌在银河的碎星。
玉容身形又瘦削了几分,精致可人的眉眼深邃而漂亮,只是眼中略带着几分伤感:“师兄帮我报了杀兄之仇,如今又能如正常人一样活着,玉容感谢师兄和乔大小姐还来不及,哪里来的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