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鸣现出一抹苦笑:“元吉虽是被靳二郎活活烧死,说到底也是死有余辜,你却执意卷入其中又是何苦呢。”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他却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亲人。”
玉容的眼泪终于在隐忍了数天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空慧和尚死了,他卷走了寺里所有的香油钱,又顺走了空慧的一本医学秘籍。银钱却分文不少全给了我,说他仅凭那本秘籍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能养活自己。”
“在师兄别院里养病时,他用信鸽给我捎信说他用秘籍帮百草堂的东家写了一副治蛊毒的方子,说等东家的病患若是好转,就给我也试上一试……”
玉容肩膀抖了起来,剧烈的心痛已让她泣不成声,秦鹤鸣低沉安慰道:“现在你已除去蛊毒,他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毕竟实则他也是救了你。”
“他命那么苦,幼时就被继父扔到寺庙里,可日日在佛祖脚下却未修得一副好德行。”
玉容吸了吸鼻子,歉意地笑笑:“让师兄见笑了,只是他一个与我毫无血亲的兄长,竟能比父亲待我还要好,我实在见不得他横死他乡。”
“日后你有何打算?”
秦鹤鸣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每每看到玉容都会想起那个让他心塞的师父,一个才高八斗的奇才,却是个精于算计的真正疯子。
玉容以袖子擦了擦泪,笑着说:“毕竟父亲不但给我种了蛊毒,又施加于你,无非是想控制他身边的所有人罢了。不过我倒是也好奇,师兄想如何安顿我?”
“不管如何,他于我在课业上有启蒙之恩,没有他我也不会有今日成就。他既然将你托付于我,我理当尽到责任,除了……”
“除了嫁给你,”玉容抢先替他说出来,狡黠一笑:“师兄心里有人,为了那人险些撕碎了靳二郎,显然在你心里谁也搁不下了。”
耳根微微发热,他咳了咳:“所以现在过来与你商量,明日你就将离开大牢,改头换面换为另一个不同的身份过活。”
“兄长一直想成为医者,空慧却秘而不传。而乔大小姐宽容,倾囊相赠,他信中说他已经能为人独自诊病,我在那些字里都能看出他得有多开心。”
“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他圆了成为医者的梦。”
她的眸光沉静如水,嘴唇紧紧抿起,透着一股子坚韧劲儿,显然不是一时兴起。
翌日,大理寺的卷宗就被呈到贤妃娘娘处,大体是靳英濯因常年受心疾所累,得了臆症,又受藏香阁的如霜蛊惑,一时着魔便错杀了自家二弟。靳英濯至百草堂治病,如霜关押刑部大牢,择日问斩。
这也无非是父亲靳西伦最想看到的局面,靳柔按了按眉心,如今靳家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到底是怎么了?
方公公轻言细语地宽慰:“娘娘,这就不错啦。天家的意思也是如此,不能让靳家断了后。”
靳柔无力点点头:“可母亲和妹妹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又是头疼的事。方公公,我靳家怎么就如此不顺遂了呢。”
方公公苍白的脸上褶皱堆起:“老奴倒是觉得,自从秦世子与那乔挽和离后便开始了不如意,您想想?”
一个小宫女正轻轻帮她按着额头,突然她猛地一拍手边的雕花小几:“果真如此!”
小宫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手指便没了分寸,指甲顺着她的动作,便划了一下她养得十分娇嫩的肌肤。
“啊”,她痛呼出声。
方公公见了抬手就扇了那小宫女一个嘴巴,小宫女立刻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滚出去,没用的东西!自领二十板子!”方公公又踹了一脚。
见小宫女连滚带爬地出去了,方公公吹了吹微微泛红的指盖印:“老奴给您擦些青草药膏,是百草堂配制的,效果奇好。”
冰冰凉凉的感觉袭来,靳柔甚是满意,问道:“你说她怎么就由一个下堂妻成了名贯京城的神医呢?美姿自从进了秦家的门也未见得有多风光,两人大婚当日就吵了起来,让宾客们笑话了去。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让美姿如此任性非去福建寻他了。”
“所以老奴觉得问题还在这个乔挽,二小姐夫妻失和是因她,靳二公子受家法是因她,这都是明面儿上的,背地里谁又能知晓她做了些什么事呢。”
“可是我不明白,”靳柔皱起眉,“她若是不甘心当时完全可以不和离,美姿本来只是想长久地陪在秦世子身边,对这些名份本也不甚在意的。”
“哎哟我的娘娘喂,就拿宫里那些妃子来说,哪个不盼着日夜守在天家身边,独宠她一个。都是女人,您怎么活得就如此大度哟。”
又细又尖的太监声音灌进靳柔耳朵里,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恨道:“是,要死不死的那个畜生马上就要归西了,她却跑出来救活了他,害得爹爹菩萨心起,非要保住子嗣,害我二弟如今死不瞑目。”
说起靳英博死不瞑目却是真的,因是被勒死的本就形容可怖,瞪眼伸舌,一副鬼魅形象。
听宫女们回给她时,她愣是没敢去看上一眼。
方公公撇了撇嘴,他是受了靳柔的命令看过一眼的,那副样子是可怕,不过也是罪有应得,京里传得靳二公子的那些恶行,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不过那可是贤妃的亲弟弟,小国舅,他哪里敢置喙:“娘娘莫提这些伤心事了,日后小心那乔家女子便是。您且保重着身子,还有二小姐要您庇护着呢,毕竟现在秦家那位先皇的太妃娘娘对她也不是特别待见。”
“美姿不是说秦佐主动说的要去找他那位任兵部大司马的小叔出面让乔挽撤了那案子吗,怎么还没个动静儿?一天不撤,美姿就会被那有名无实的太妃娘娘拿捏一天!”靳柔突然来了火气,他这位妹夫在这些事上表现得也过于淡定了。
“二弟丧事全程都未见到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心里是不是一直没有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