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鸣本就无意娶亲,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妇人之症,而他对面的太子却野心蓬勃生长,而且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可何琳琅说到底是自家亲爹为了攀附太子的工具。
大魏民风相对开放,订了亲的男女约会也是常有的事。自从二人订亲,何琳琅便频频出入于他的府邸送些亲手做的点心。
取得了秦鹤鸣的信任后,她终于暗中塞在秦鹤鸣书房里一张维修承天运河的工程图纸,而承天运河工程在不久以后被查出沙石竟然绝大多数以草木充数。
被言官弹劾后,牵扯出秦鹤鸣,多疑的皇帝与他便开始离心离德。也正因为如此,在太子逼宫的雨夜秦鹤鸣能轻而易举地被同为太子一派的自家侄子刺中胸膛而亡。
好就好在,他带着前一世的记忆而来,握在手中的利剑已有了方向。
一句“假的”令钟太医身子一抖,“大司马啊,话可不能乱说。我身为院判,为宫里贵人诊脉数十载,从未有过闪失。”
这话说得就有些水平了,意思很明显,我的水平行不行由宫里的皇后、贵妃及众妃嫔们说得算,这个时候真的假的可就全凭贵人们一句话了。
靳柔第一个出声:“这个本宫同意,钟院判所言不虚。”
她贵为皇帝宠妃,当朝贵妃,直接做证可比找来数十个妃嫔做证来得更有力,况且御花园里坐着一圈王公大臣及其家眷,正巴巴地望着这边的动静,虽听不见,却是一副急吼吼地等着看热闹的心思。
秦鹤鸣向皇帝拱了拱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竟扫了太子一眼,这一眼满含着杀意,像是早已猜透他今日的目的般。
“陛下,有宫寒之症的乃是工部尚书何福才之女何琳琅,而不是乔宏山之孙女乔挽,微臣娶妻自然是本着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身为院判竟胡乱将这等病症安在我心仪之人的身上,也太过于恶毒了,请圣上明鉴。”
秦鹤鸣说得义愤填膺,听得乔挽心血不断呕出,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这种话在这个场合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皇帝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地问:“爱卿是如何知晓何卿之女有那种病症?你是说有人不想让你娶乔氏女?”
太子作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外祖的势力盘根错节地纵横在朝堂之上,拉拢权臣的事光是传到皇帝耳朵里的就有不少。
好在他有一员重将——秦鹤鸣,一个能将兵权帮他牢牢控制在手中的人,故而太子做得虽多,却无法兴风作浪。
秦鹤鸣挺直了身子:“乔家小姐本就是名冠京城的名医,工部史平史大人四十五岁得子凭的可就是她施针配药,另外也有我养母,经乔家小姐之手治好了妇人之症,就在昨日也传出了喜讯。故而,这种宫寒之症如何可能还在自己身上发生?”
目光又扫向康宁大长公主身后一众女子中的一位稍显圆润的贵小姐,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脸的惊愕。她还未从秦鹤鸣之前的话中回过神来。
趁热打铁他继续说:“百草堂在为兵部培养驻军医官,与乔小姐接触颇多,对于一些常识性的病症也稍有了解,乔小姐告诉微臣,这些凭面色就可断出。若不信,可另选其余太医为其把脉后便知。”
绝对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能不能生孩子凭眼睛看出来恐怕连二郎神都做不到,这位还真敢替她吹,可此时她也不敢揭穿,只将头埋得低低的,只想着越低越好,最好谁也看不见她。
如若何福才知其女儿有此症还将女儿送到此处给秦鹤鸣相看,那定个欺君之罪也是完全可以的!何琳琅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里,远远地看向自家的席位,爹娘都在看她,却不知道她此时正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爹说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她娘拗不过就让她来了,虽然她不懂爹爹的心思,可在这种封建大家庭里,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皇帝脸上已经升起怒意,生性多疑的他早就对身边人查了个清楚,明知道这老东西是听靳柔话的,就挥手示意:“拖下去吧,不要再让朕见到他。”
钟太医急忙眼巴巴地看向靳柔:“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救救老臣,救救老臣啊。”
“放肆,虽然是本宫安排给太医署的差事,可也没让你们做这些张冠戴的糊涂事”。她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生怕钟太医狗急跳墙将她牵扯出来。
好在念及他在太医署里行医好几十载,没功劳也算有苦劳,最后只是将其削去官职撵出太医署,永不再用。
他在怨念中生活了仅仅两个月,乘坐的马车还未到江淮老家时,睡梦之间就死在了马车里。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太子端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心中暗忖: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何琳琅是一枚极其隐蔽的棋子,怎么一眼就被秦鹤鸣识破了?
他这步险棋走得已是十分艰难,现在承天运河维修工程已经完工,混入沙石中的草木容不得太久,若是不能顺利甩到秦鹤鸣身上,恐怕最后极有可能没法收场。
一念之间,他心生算计。
此时他的父皇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让他领罪了,便很自觉地站起来,笑眯眯地走到帝后前面,施了一礼:“父皇,母后,儿臣倒是也觉得大司马与乔家大小姐结为秦晋之好甚是妥贴,儿臣不才,愿为二人保媒!”
秦鹤鸣低垂的睫毛动了动,太子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好心地为他保媒,心机深沉如潭水,待人如温水煮青蛙般残忍,秦佐一柄冰冷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时,一切都归于尘土。
重回一世,在他复仇之路上竟然误打误撞跌进来一个乔挽,也正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前世许多事情的细节和走向。但也是这种与前一世有些不同的走向,令有些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他一个几乎能改天立命的人此时也陷入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