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婕和阳月缓缓退出慈宁宫。皇帝和阳玉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两人出来,皇帝急忙上前询问:
“母后如何了?”
方婕微微摇头,神色凝重,说道:
“皇上,李太后脸色很差。她似乎不想再见其他人了。”
“那好,众人散了吧。”
听到这话,皇上直接遣散了众人,虽然皇上也担心太后,但是他觉得还是少去打扰她,于是她吩咐道:
“阿珠,你在母后身边照顾她,有什么情况直接跟我说。”
最后皇上带着阳玉离开了。
阿珠进了慈宁宫,听到了房间内的动静,李太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虚弱的问道:
“谁?”
“主子,是我,珠儿。”
“哦,珠儿,你帮我做件事,帮我把方朗叫来,我最后有事跟他交代。”
最后有事?
这四个字一出来,阿珠内心就有股莫名的恐惧,她突然记起来了,她跟十几岁的主子入宫,入宫几年后,主子南方的正值中年的母亲就莫名离世了,当时的主子虽内心伤痛,但仍和皇后忍痛斗争...
现在想,主子的母亲并非遭遇不测,而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家族隐疾,有血缘延续的主子说不定也...
想到这,阿珠的内心莫名一紧,眼眶瞬间泛红。她努力稳住情绪,轻声应道:
“主子,奴婢这就去请方朗大人。”
“等等!”
“主子,有什么事么?”
阿珠回头,她发现李太后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好像从自己这看出了什么东西。
“珠儿,你的心里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我...”
“珠儿,你不要跟天儿说这件事,不然他会崩溃的,他现在虽然很担心我,可能也预想到了那个结果,但是只是预想,他并不知道以后的结果,阿珠,所以你不要把我娘的事告诉天儿。”
“可是,可是,主子,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主子你现在不告诉皇上,一到那个时候,这突然的转变,他更会接受不了的。还有主子,事情并不一定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可能只是碰巧,并没有所谓的命中注定,主子你好好养病,说不定病就好了。”
听到阿珠的恳求,李太后没有答应,她说道:
“珠儿,我跟你说实话吧,刚刚我闭眼的时候,我不单单想到了我娘的事情,并且我还想到了我的外婆,我突然想到,我外婆也是这个年纪走的...”
说到这,平时坚毅顽强的李太后眼角居然流出了泪,并且是悲伤的眼泪...
李太后闭上湿润的眼睛喃喃自语道: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在我娘走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我外婆就是这个年纪走的,这是个诅咒,我早该想到这个事的,这样我就能好好的珍惜时间,把时间放在该花的地方,并且提前安排,然后体面的离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听到了李太后的叙述,阿珠彻底绝望了,她相信了李太后的说辞...
“阿珠,你不要把我娘还有我外婆的事情跟天儿说,跟玉儿说。是的,没多久后,我就会...但是我不想在我走之前,看到他们悲伤,流泪,崩溃,我希望他们开心,这是我自私的想法,后宫也是这样。有些人很担心我,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知道那个结果,他们可能还觉得这只是普通的病,因为我还年轻...”
“我答应你,主子。”
“走吧,去叫方朗吧,我必须要跟他说一些事情。”
阿珠离开了慈宁宫,空旷的慈宁宫内只剩下了李得玉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看向了房顶的梁木,愣愣的发着呆,她是一个在等待死亡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入宫后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的印在脑海中。从成为秀女,到被选为嫔妃,再到成为皇后,生下玉儿,再陪着天儿长大,再到母女相聚...
虽然过程崎岖,但是结局还算是圆满,这时李太后意识到了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人,很重要的人...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越来越近...
“娘...娘...”
一个少年闯进了慈宁宫,朝床前跑来。
是他,是他的亲生儿子,阳宇。
对于他,李太后内心有愧,从宇儿出生后,自己忙于国事,基本没怎么照顾他,他都是让嬷嬷带大的。而到他九岁,自己和玉儿相认,自己又把心思放在了这个归家的女儿身上,加上操心天儿的后宫,自己又把宇儿给冷落了...
“宇儿,你怎么来了?”
“娘,我听说你突然昏倒了,想来看你,娘没事吧?”
阳宇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他紧紧握住李太后的手。李太后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宇儿,娘没事,娘这些年一直都没怎么关心你,你...是娘不对。”
梁王阳宇一样不知道内情,听到李太后说她没事,他天真的脸由阴转晴,说道:
“娘没事就好,娘,我还有课,少傅在等了。”
“嗯,好好听,好好学。”
阳宇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头走进了慈宁宫,不同于之前探望慈宁宫的人们的担心,老头的脸色尤为沉重,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老头缓缓走到李太后床前,微微躬身行礼。李太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方阁老,你来了。”
李太后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平静。
方老看着李太后,轻叹一声:
“太后,您这是……”
“身体虚弱,不小心昏倒了。”
听到李太后的回答,方阁老狐疑的说道:
“如果只是晕倒,太后根本不会特意派人叫我入宫,太后,你的身体是出什么事了么?”
“方阁老真的是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本宫自觉时日无多。今日叫阁老前来,是有要事相托。”
听到李太后的话,方朗眼神复杂,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曾经为了皇上的事和李太后争执过,但是现在的他选择了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李太后的说辞。
是的,太后已经时日无多了。
“太后你说吧。”
“方阁老,天儿年轻,他不愚笨,不昏庸,不残暴,不专制,未来的他应该会和先帝一样,大有作为。”
“是的,臣同意,皇上他绝非平凡,他必成大事。”
听到了方朗的肯定,李太后有些欣喜,她知道对于方朗,她不需要额外说什么,方朗他自会明白。
“那就拜托方阁老了。”
之后便是沉默,一个行将就木,一个白发苍苍,但是对于国家和皇上,他们都是同一立场,相同立场并且见识远大的人自然无需多言。
“太后,老臣这就走了。”
“走吧,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李太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