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往着潮水,明月涌起波澜,无论是谁在那江畔吟诵几句,我想那就是诗情画意,多少人问月而不问自己的内心,生的徒留空虚,徒留落寞之感。沉沉的月光,错乱的指纹,杯中之物映照着天外之物,饮下吧!不能忘却过往,只剩下半醉的人,唱出怪异的曲调。
所思所想,不尽是那个人,我,李春晚,品尝了一杯名为无话的苦酒。
父亲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毫无人样了。
一开门,便像一只失去支撑的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那么趴在地毯上昏睡过去。
毫无疑问,等待我的必然是来自父亲严厉的斥责。
他责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深更半夜独自出门买醉,不仅如此,喝醉之后居然还要跑到江边去欣赏月色,如果碰到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又或者一个不慎掉进江里该如何是好?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发生这些意外,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即便万幸没有出事,但若哪天到了地下与已逝的母亲相见,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说到激动处,父亲不禁落下眼泪。
在这个世界上,父亲无疑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自我年幼起,尽管他工作繁忙,但总会设法挤出大量时间陪伴着我成长。而我也一直乖巧懂事,从未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让他担心,可昨晚的作为让他生了如此大的火气。
此刻我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远不如自以为的那般勇敢无畏、自如自知。曾经那颗纯净如白纸般的内心如今已变得荒芜破败、千疮百孔。有人曾短暂的进去过,可那人离去了,留下的便只有一片凄凉萧瑟之景罢了。
我默默地剥开一颗糖果放入口中,期许那份甘甜能稍稍驱散心头的苦楚与酸楚……
前些天为孩子准备的新年礼物,就是房间内这几大袋糖果,只剩孩子们可以慰藉我在这干涸的心湖了。
临近年底,小区里虽然没有多热闹,可也算是多了些动静,孩子们都放了假,许多窝在家里玩手机玩电脑不见着出来,但还是有些孩子在小区里约上几个伙伴,一同聊聊天,吃些零食和炸货。
我都这个年纪了,父亲说锁不住的,他告诉我,想出去就出去走走,不过,明令禁止我不许再碰酒了。
对着镜子,涂抹了几分钟,看着那镜中精绝的脸蛋,一丝生气都没有,我反常的,化了浓妆,涂上了我最鲜艳的口红。
在衣柜里,挑选了一套时尚的风衣,把我裹了起来,打开手机,给许久不联系的闺蜜发去了消息。
我们约在市里的一家茶馆,我并不习惯咖啡的味道,那些自诩上流的人,品的了咖啡的苦涩,难道品不了茶的清香,究其本心还是那些人认为西方的,外来的,才是上流的。唉,我无端的心里有气,少了那分温婉。
林默雪已经在不大的茶馆内,选好了位置,见我到了,挥着手。
她与我曾是高中后一年半的同班同学,记得高一高二那会儿,学校分班比较频繁,但缘分使然,最终我们还是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不仅如此,后来我们还成为了大学同窗,只不过所学专业有所差异罢了。拥有这样一位挚友,本应倍加珍惜才对,然而当初我选择去山区支教时,却没能继续珍视这段情谊。今天,当我主动给她发去消息后,她显然十分高兴,在手机上表现得异常活跃,积极地与我交流。
这家茶馆内部装潢别具一格,几张木质床铺之间隔着一扇不到一米高的竹制小门,上方及两侧均以帘幕和薄纱遮掩,颇具巧思。我迈步走向林默雪所在的雅间,在她对面缓缓落座。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现在的姿势动作都很优雅,从前的她可是大大咧咧,满嘴胡话的,我这才想起不多时前她在手机上跟我讲过,她最近在学习插花和国舞。
只见她面带微笑,柔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找我呢?”
我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答道:“只是忽然间很想念你,所以想见一见你。”
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我,目光由疑惑转为震惊。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服务员走到我们的雅间外,他手里端着的是我预订的两杯白茶。
“李女士,您的茶。”
我打开竹门,接过了茶,推了一杯到林默雪身前。
“雪,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没涂匀吗?”
“没有,你今天这个妆容不太像以前的你啊!还有,这身衣服,也不像你。”她托起下巴,惊喜的看着我,阳光透过帘子洒在她的额前,那颗暗痣十分醒目。
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笑着说:“人总是会变的。”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茶不同于绿茶,也许是我的阅历不够,绿茶喝不惯,白茶是清新淡雅的,它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果香。
入口时,先感受到的是一丝轻微的甜味,也或许并不是甜味,我也难以确切描述,不过之后则是相当柔和的茶味。它的口感纯净、爽口,没有丝毫的杂味。茶汤清澈明亮,如同一泓清泉。白茶的香气持久,萦绕在口鼻之间,让人陶醉其中。在咽下后,余味悠长,口中仍留有淡淡的茶香,而回甘也久久存津,我喜欢这样的绵延恒久。
“说的也是。”林默雪笑了笑,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
不多时,她又喝了一口,惊异的看着我。
“晚晚,这个是什么呀!味道很好啊!”她学了插花和舞蹈,却没去学茶道,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打趣道,“哎呀,我们家雪怎么了,茶都没喝过吗?这就是普通的白茶啊!”
不知不觉中,与许久不见得闺蜜相处中,我轻松了起来。
我们聊了很久,回忆了很多高中时期的趣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
“你知道吗?当年你突然决定去支教,我真的很吃惊,也很难过。可是想到你是去做那么伟大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骄傲。”林默雪放下茶杯,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现在倒觉得不该去支教的,也不是不该去,是不该去沛延村的,我很孤独,我需要朋友,可是如果那人没……”我意识到我说错了话,还好我说到最后声音很小,她应该没听清。
如果我没遇到他,我也不会如此,可那些孩子的笑容那么真实,我放不下他们,我还是该去沛延村的,我并不后悔。
林默雪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你永远不会孤独,因为你还有我。”
我的心又乱了起来,完全没了品茶的兴趣,林默雪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有些事,你我是姐妹,我看得出来的,是情伤吧!”她似乎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破了,是觉得我需要一个倾诉的人,需要把话讲出来,不能全压在心底。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默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值得更好的。不过,到底是哪个混蛋伤了我们高中和大学的李大校花的心啊!”
我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微笑,“别打趣我,我可不是校花。”喝了口茶,缓缓讲起了我与李再进的相识,“他是个很有责任心,能力出众的人,连我父亲也夸他是不可多得的龙凤,大才,第一次见到他……”
最后说到我收到那张喜帖,我哽咽着。
林默雪握住我的手,“别怕,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桌上捂住嘴巴,哭泣着。
“叔叔咋想的,这也叫大才,知道你对他有意思,还给你发喜帖,那个宋书记也是,没脑子吗,就真把喜帖发给你,他俩是在跟你炫耀吗?狗男人,老女人。”
林默雪是古典型的美女,很耐看,可是完全没有那种文雅,我猜测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缺乏气质和内涵才去学的插花和舞蹈,可现在看来,完全没培养出来。
“李支书人很好的,宋书记人也善良,他们都在一村一县的做实事,雪雪我知道你是在替我生气,可不是他们的错,都是我一厢情愿,惹得自己……”
“是我在李支书面前强装出一副祝福的样子,他和宋书记同居了,我有时还会去浇浇水,陪宋书记说说话,我其实,只是想多看看他。”
“还是我,说了句,如果确定结婚的时间,一定告诉我,我要去参加的,可订婚的喜帖到了,我又是这个样子。”
她看着的样子很奇怪,我读的懂,那样的眼神,是在同我说,“晚晚,你这也太舔了,怎么能这么作贱自己啊!”
“唉,我不好说,你这是单相思,到头了要看开了,天底下就你那个李支书是男人吗?”她拉住我的手,安慰着我,劝我看开点,“情感这东西,你一个人放不下,那只能永远伤到你自己,那李再进又不是你,他又不清楚你多爱他,晚晚你才二十五岁,这一路上还会碰到许多人的,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当自梳女了呀!”
她心思细致,她知晓我已经没了再去开启一段新恋爱的勇气,当然,她也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不可能放的下李支书。
那日,回家前,她与我相约明天也一起出去,放松下心情,认识些新朋友,也与我约定陪我一起参加李支书和宋书记的订婚宴。
她是个好人,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知心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