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奥斯的远征军曾踏上过圣爱塔斯这片土地,不对,那时,这片土地还叫作爱塔斯丘陵。尊先亲王的子嗣,烈怒王冈卡率领着联合军在爱塔斯短暂驻留,他向当地的神明献上了鲜花,向暴君献上了利剑。
依托于烈怒王带来的原始圣教,自此,爱塔斯有了新的名字——圣土之五·爱塔斯,简称圣爱塔斯,这是烈怒王征服的第五个王国。
可是,人总有盲目之时,不可一世的烈怒王冈卡的一生仅败过一次,是在古怒头河。
重新休整后的军队士气高昂,烈怒王将目光落到了古怒头河的北面,大河北岸的古十国。在那里,神圣的联合军遭遇了当地武装和古十国王朝军的阻击,他败了,他们败了!
最后的鲜花追随着失意的王者回到了西方,锋锐的利剑被王者折断,遗弃在逃亡之路上。
“抱歉,杰茜,我……我不能接受你把一个侵略者称为英雄、王者,即使他曾解放过圣爱塔斯。”于欣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否定了我对烈怒王的赞美。
我们今早租了辆车,恩!我们准备自驾游。
在车上,阳光会让我们变得烦躁、敏感,为了放松心情,我对于欣讲起了烈怒王的故事。
其实,在昨晚之前,我并不熟悉这位烈怒王,我是在看完圣爱塔斯的介绍视频后,才从网上搜集了些资料。
“我人快晕了,在我们十国,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城市的名称和行政大区的名称居然完全相同。”于欣和我一路驶来,遇到的所有城市共用了一个名字——圣爱塔斯。
“他们肯定是感念烈怒王的福泽,想让圣教传播到每一片土地上。”我双手合十,虔诚地感谢了烈怒王。
“哈哈,杰茜,你……你在怒头河的众神节上开窍了?意识到宗教的神圣性了?”于欣误会我了,我可不会承认神学、宗教这些虚无的东西。
“非也,我是在感谢某位英雄!”十国语和奥斯语存在相似之处,否认、拒绝有着相似的味道,虽然我没见过十国人是以何种神态说出“非也”这个词,但在我的主观认识里,一定和我说“no”时的神态相同。也许,非也更耐人寻味吧!no则是更决绝!
“非也,非也,哈哈,杰茜,你对古文有兴趣吗?那些被我们十国视作经典的语言!”于欣不是个喜欢捉弄人的姑娘,可我总觉得她会时常给我设置陷阱,如果我回答有兴趣的话,她一定会教我些奇怪的东西。
“你们由繁入简,我认为是个错误的决定,你们的古语言更符合言简意赅这个标准,白文不仅冗杂还散去了韵味。”这是我偷学的,在十国的短视频网站里,有一位专家,他的批判就是如此。
“杰茜,你可真了不起!你比我更适合做个十国女性!哈哈,我可能说的不够准确,但古文的确是达官贵族的专利,白文是广大人民的语言,现在的十国通用语很美,不论是字形还是读音,我们从象形文字过渡到表意文字,这是一个伟大的转变,从古文过渡到白文,同样很伟大。”于欣在讲奥斯语的时候保留了某些习惯,都表现在语序和因果关系上面,很潮流,很有趣,我喜欢十国的文化,也有她的原因。
姑娘们会叽叽喳喳地讨论,衣服、包包、口红,或者美食、绯闻一类的,我和于欣是否已经脱离了姑娘的范畴。我对穿衣打扮当然有相当多的热情、兴趣,可我更喜欢新奇的东西,如果有人能带我去太空旅游,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我的骏马,怎么沉默了,我有个好消息哦!”墨镜下,失色的世界里,于欣的笑容却十分鲜艳,凭借着杰茜·敦华儿那天马行空的思维,我给她上了色,没错,是墨镜的颜色。
“于,不,黑女王,你才是马儿,哈哈,说吧,是什么好消息。”我的视线被远处的一座城池吸引,我想,不用于欣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了!
“那是……真正的圣爱塔斯主城!”
“那座城池,是新近的都城吧!真正的圣爱塔斯!”
我们异口同声,视野里的岁月之城,仿佛有了生命,黑青的石墙似乎在不停诉说千百年间的故事。
我见惯了来路上的风景和城市,眼前的宏伟之都震撼了我。
“很抱歉哦,杰茜,这座城池是我们十国人建造的哦,以前这是我们地方行政区的战略要塞。”我丝毫不怀疑于欣所说的话,因为我在网络上浏览过许多古城池,它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十国。
出入的车辆很多,毕竟是一个国家的都城,交通堵塞可以理解。
这走走停停的,不清楚还要多久才能进去。
手机的定位信息一直没变,但打开短视频网站后,内容却变了,富足的都城人,秉持了他们的高傲与“高贵”,也继承了富人们的“顽疾”,他们极力向世人展示什么叫纸醉金迷!
黄金与珠宝,别墅与跑车,幸运的是这不是一个滨海之国,不然,沙滩与性感的美女将是主料!
我想搜索一下这里有什么景点或是出名的打卡地标,但不小心翻到了热度榜,No.1——亚历克斯·弗莱君与琼秾·拜里森的婚礼直播现场。
“于,这几个字怎么读,我认识拜里森,前面两个是什么?”
于探过脑袋,她十分惊讶,将墨镜摘下来,扫视了好几遍,“琼秾·拜里森,这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也是你口中的怪胎,哈哈,上面说,她的婚礼现场是对外开放的,一会儿,我们可以去看看,凑凑热闹。”
“不是已经开始直播了吗?我们能赶得上吗?”
“你不认识字,可以点进直播间看看,人家还在布置场地,婚礼在下午三点才开始!”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十一点,我们有充裕的时间了!
虽然她是个怪胎,但她的确帮助过我,去现场为她祝福,我有这样的意愿。
“会抛绣球吗?”
于欣大笑起来,她搭上我的肩膀,“我的老淑女,你这么着急想嫁人吗?哈哈,到时候,如果真抛什么也是人家伴娘去抢,不会轮到我们头上的。”
这一刻,于欣的声音比汽车的鸣笛声还要刺耳,我真想给她一下子,“于,请称呼我为尊贵的杰茜·敦华儿小姐,我可不是什么老淑女,我才三十一岁,处于红苹果的状态。”
为什么她还在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明明是她告诉的我女人如水果呀!
“我的天,杰茜,你太幽默了。哈哈,我不行了,你最好在网上跟圣爱塔斯的网友们聊聊吧!”
她还真以为我现在多想跟她聊天吗!总有一天,被嘲笑的人是她!
不用在意我小孩子般的情绪,如果杰茜·敦华儿没有起床气,她就不完整了!如果杰茜·敦华儿不独自生闷气,她就失去了少女的甜美!
……
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手机上面,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个有相同兴趣的人交流是很困难的。
浏览了几个官方账号里的视频,我哀叹一声后就关上了手机。
“大姑娘不找男人,何故唉声叹气啊!”又开始了,这个于欣可真会挑时间。
“圣教被圣爱塔斯驯服了,咖啡没有了一点苦味,都是些骗孩子的把戏。”我以前是唱诗班的,会反感视频里的特殊场景和原声音乐,记忆里马凳上的小女孩又要被老师训斥了!
“杰茜,你这是什么创伤综合征呀!说说吧!圣爱塔斯,在什么地方又惹你生气了!”于欣是懂我的,不不不,她一定是在报复我,就因为我亲了她,说不定她正在录音呢!她会把我的糗事传到网上,或者拿给同事们听。
“麻烦于欣小姐用敬语,你要说‘请尊贵的杰茜·敦华儿小姐……’”于欣打断了我,并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捏了我的鼻子一下,“小马驹,快点说,不然我可不给你当导游了,你就等着被人家骗吧!”
“极其拙劣的模仿,虽然我批判神学和圣教,可他们曲解了圣教的教义,这些信徒还没有我这个无神论者懂圣教。”圣爱塔斯的祭祀教堂,它的视频里都是些站不住脚的东西,唉,我真心厌恶圣教,可不得不维护它,至少能保有圣教的真实。
慢慢的,我们的车终于驶入了主城内,几家餐厅的牌匾上以南城开题,难道在北面还有一座城池吗?
拿出手机,从百科上我终于对这座城市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它是由北城、中城和中心城组成,南北城是普通人的生活区,而中心城我把它视为皇家内苑。
“我们还是找个停车场停车吧!这里太挤了,步行比较方便。”进了主城后,公路四通八达,但交通压力丝毫未减,我和于欣都没有耐心,即使有,也在城外被消耗尽了!
“杰茜,你等我看看哈,这里一定有连锁的车行,我们一会把车先还回去。”
借助手机导航,我们没绕多久,就找到了车行。
归还汽车后,我和于欣决定先去找住宿的酒店。
中心城的酒店价格高,我们负担不起,北城的价格便宜,风景也好点,但太远了!
对比了几家酒店后,我们就下了订单,在新近最繁华的城市,我们就不会犯糊涂了。这可不是怒头河,酒店不会都挤在混乱的东城区。
“吃饭,还是直接去中心城。”
时间刚过十二点,距离琼秾·拜里森的婚礼还有三个小时,因此我回答于欣,“去吃牛排吧!我的胃早就充满了酸水,我绝对不会再吃新近的特色美食,于,你所说的它带有十国美食的部分特征可害惨了我。”
如果哪天,有个好心的十国男人请我吃十国西南省的美食,我会选择尝试一次,只是为了拆穿于欣的谎言,因为我很难接受让辣椒作为主菜。
“杰茜,我在你身上发现……额,算了,谁都可以是个奇女子,不是吗?”
什么叫奇女子,于欣是在说我很奇怪吗?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的思想是跳脱的。
不久前还在争吵怄气的姑娘们,又和好了,在那天争吵过后,我们之间变得更为亲密,像一对亲姐妹。
我们拉着手走进餐厅,于欣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等待上菜的间隙,于欣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在想什么呢?”我忍不住问她。
“我在想,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于欣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茫,“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与教授解释,于欣的寻夫之旅!让文学院的前辈们看笑话吗!”
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向我搭讪的男人往往会以一句“你的笑容如醇香的美酒一般”来作为邀请,希望这对于欣有作用,“别担心,也许这场旅行本身,就是一种寻找答案寻回自我的方式。”
“社会评论家,情感调解员,分手大师,杰茜你有数不清的发展方向,拘泥于做个文学院的导员,太屈才了!”
“回到奥斯后,没有咖啡因的话,我跟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泡在办公室里品尝廉价咖啡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们之间的话题不会穷尽,本质上,我和于欣是热衷于批判社会、批判罪恶的大龄女性,十国各地的小脚女人,隆恩洛诺斯的马上姑娘,她们属于旧世纪,我们抛弃了顽固的劣根性,裸露大腿或者穿上丝袜,缩减胸前的衣服以及穿上修身衣。
……
弗赖俊家族租下了一个高尔夫球场,外围用护栏阻挡了我们这些看客的脚步,我和于欣来的很早,选了一处不错的位置。
与我见到的西式婚礼现场没有差别,白色的新娘,黑色的新郎,几排长椅上坐满了男女双方的家人。
我们无法听清将要宣誓的新人会许下什么誓言,于是拿出手机,观看婚礼的直播。
很难得,我们可以参观一场双视角的婚礼。
亚历克斯是个俊美的年轻人,他有一头金色的长发,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近距离看清琼秾后,小巧的脸蛋藏不住她的稚气,这是我第三次见到她,她一次比一次年轻,甚至我怀疑她还不到二十岁。
西大陆,内海的北岸上依附着几个小国,琼秾在那里一定很受欢迎,她黑色的长发是高贵的象征。
她低垂眼帘,似乎在看自己白色的婚纱,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西方人的忧郁呢?
“我不愿意!”手机里传出了她的声音,幸福美满的画面被打碎,直播被切断前的最后一幕,这个少女正在奋力扯下婚纱。
紧接着,婚礼现场传来了几声惊叫,于欣讲过的故事——死新娘,就在我的眼前上演。
无数的花团之上,是黑色的新郎与红色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