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日,北京城。
张世康最近有点忙。
春闱在即,即使他已经将大部分的活儿,都甩给了宋应星等人,但有些事还是得他自己来定夺。
这不像军务上的事,他大可以交给孙维藩、黄得功等人全权处理,毕竟军务也就那么点事。
理工科和农科,对于这时候是个全新的改制,不止是朝廷没有经验,宋应星等人也仅仅是对出题比较擅长。
诸如一应的制度、流程、规矩等等,都要做到尽可能的完善。
这毕竟关乎着天下数十万匠人的期许和未来,诚如后世的高考,人家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这次考试。
张世康可以在其他事儿上偷懒,却不敢辜负天下人的期望。
“唉!真是的,陛下就不能看我闲着,我连之乎者也都乎不明白,非要让我来做这主考官。”
张世康将手里的毛笔往桌子上一丢,累的瘫倒在椅子上抱怨道。
“陛下也是人尽其才,此事恐怕也只有公爷能办好,小三,去给公爷沏壶好茶来。”宋应星在一旁安慰道。
宋应星的好听话,并没有使张世康高兴起来,毕懋康接过话茬道:
“公爷,明天便是春闱了,今晚您记得早点歇息,养精蓄锐!”
这话看似是在关心张世康,但其实是在小心的提醒。
原因是张世康虽然每天也来处理春闱的事,但每次都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才来。
使毕懋康一直怀疑,张世康就是来蹭制造局午饭的。
但明日便是春闱,如果再来那么晚,若是春闱出了岔子,连个负责人都没在,可就有点让人笑话了。
“要不……今天我不走了,就住在这儿如何?”张世康调侃道。
“好的,属下这就为公爷安排住所。”毕懋康十分干脆的道。
张世康一脸无奈。
“放心吧,明早一定不会耽误事,考场就在京城,我若是住在这儿,明早一准儿天不亮就得起床,我还是住在京城舒坦点。”
进士科的考场在礼部的贡院,理工科和农科的考场便暂时安排在了国子监。
今岁春闱,进士科考生共计十九万六千余人,而理工科由于是第一次,考生只有五千多人。
农科更少,仅有四百余人。
进士科共考三场,每场三天,共计九天。
理工科和农科在形式上参考了进士科,也考三场,但时间上分配不同。
比如进士科第一场考经义,需要做三篇四书文、四篇五经文,三天时间,可以提前交卷,必须在第二场开考前完成。
而理工科和农科的第一场,考的是理论,经过宋应星等人一个多月的努力,各科出了相关门类考题八十题。
张世康主要参考了后世的考试内容,八十道各科考题,其中五十道为简答形式,二十道为阅读理解形式,十道问策题。
所谓问策题,跟进士科的策问看似一个意思,但进士科做文章讲究很多,要求以文言形式,还要以八股格式等等。
而理工科和农科就简单粗暴多了,有点类似于后世考试的应用题,考试的核心是解决问题,而非卖弄文章。
相比于进士科,理工科和农科的第一场,考试时间为一天。
其实这已经算是将就古人了,若是按照后世,八十道题顶多俩小时。
而理工科的第二场考试,占据了整场春闱的大部分时间,足有七天。
这主要是因为第二场考的是实操,这时候的条件很落后,诸如让木匠类的打造战车、器械,让铁匠类的打造兵刃、让火器匠人手搓火器部件等等。
整场考试的考题都由制造总局拟定,按照规定,即使是工匠类考生,第二场考试入场时,也不准带任何自己的器具。
所有考试用到的器具,皆由制造总局提供,比如打造兵刃用的锤子、炉子和生铁。
而冶炼类的考题,制造总局提供相应的矿石。
七天时间,同样的条件,同样的器具,全看考生的发挥。
最后一场考试,考的比较抽象,因为考题全是张世康自己出的,考试时间为一天,形式与问策相同,但主要考试方向不同。
比如第一场的问策,考的是本学科的常见问题,考题皆由本学科的制造局老匠人所出。
而最后一场的考题,张世康压根不懂各学科的具体知识点,考的则是大方向上的问题。
整场春闱三月二十五日开考,四月初三结束,十天后,也就是四月十三日开始填榜,四月十五日发榜。
时间看似充裕,但进士科将近二十万考生,给阅卷考官的时间仅有十天。
在这十天时间里,所有考生的试卷,要先着人抄录一遍,以防有考官根据笔迹作弊。
抄录完毕后的试卷为三无试卷,即无姓名、无标记、无纰漏,原卷封存,考官拿到的便是三无手抄版来评卷。
但理工科却又有不同,理工科的笔试题大体相同,但实操才是重点,为了这件事,制造总局的人没少下功夫。
当然,整场考试的九天时间里,所有的考生皆不能离开考试的小房间,就是上厕所也要报备,并且由人跟着以防作弊。
到了三月二十五这天,春闱如期开始。
张世康倒是准时到场,只不过他仿佛就是个来剧组探班的,将主要事务也都交给了宋应星和毕懋康。
主考官在考场一般被称呼为总裁,张世康很喜欢这个称呼。
第一场考试乏善可陈,第二场考试还有点意思,张世康似模似样的在各考场巡视,甚至蹲在一个铁匠考生那儿看人打铁。
尤其是冶炼科考生,黑烟火烧的,看起来不像在考试,倒是像在玩火,不少考生都手忙脚乱的。
冶炼最重要的是温度,温度达不到根本不能去除矿石里的杂质。
制造总局提供了缩小版的常见冶炼炉子,和相应的矿石。
其他考生都在仔细研究和琢磨炉子,唯有一个考生在玩泥巴。
那考生用泥巴和砖头糊了个如同锅盖一般、两米见方的空壳子,又在空壳子里塞满了柴火,并将柴火点燃。
这空壳子顶部留有透气孔,待柴火燃烧起来,那考生便将空壳子顶端的透气孔用泥巴糊住,只留底端的两个孔出气。
张世康觉得奇怪,便走过去问道:
“你这是在干啥?烧焦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