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为此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朕也在所不惜!”皇太极的表情十分坚决。
他坚定的认为,大清之所以有如今的危局,与大明朝之所以能挽回颓势,绝非一方统治者的突然昏聩,或者另一方统治者的突然精明。
也非其他的什么客观条件,大清国在粮草供应和其他军需上依然紧俏,若遇到白灾,大清国依旧难以为继。
而大明朝这两年依旧有天灾人祸,听说还爆发了鼠疫。
可正是这样的客观条件,大清国却每况愈下,而大明朝反倒愈发的有活力了。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就是因为那个叫做张世康的狗贼。
若没有张世康的搅局,大明朝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光景,光是大明朝那些贪官污吏,就足够大明朝无暇顾及关外之事,还有那些流贼、天灾,大明朝凭什么?
既然找到了答案,那么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变得很清晰。
他皇太极或许解决不了问题,但却可以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以他这些年对汉家文化的了解,但凡是历朝历代的改革,只要除掉那个改革的人,诸如王安石、诸如张居正,还有如今的张世康。
没有这些人的勉力支撑,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朝,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会重又回到原来那个贪腐横行、内忧外患的老局面。
只要杀了张世康,大明朝就重又回到那个,任由他大清国勇士蹂躏的绵羊。
只要杀了张世康,漠南、漠北还在观望或者生有异心的家伙,都会老实。
只要杀了张世康,大清国就依然有光明的未来。
这一切的一切。
只要杀了张世康。
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皇太极坚定的认为,这才是破解当前困境的唯一方法。
“陛下,那狗贼手握大权,即使亲自前来,也必然是防护重重……”
代善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看了一眼皇太极,当看到皇太极满脸的决绝,立即想起了皇太极刚才的话。
“既然陛下已经做好了决定,此番作战,臣即使拼光了正红旗、镶红旗的勇士,也必定为陛下斩了那狗贼!”
倾国之力,只杀一人,只要有这等决心,不计代价之下,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毕竟他们对自己的八旗勇士,都有着充足的信心。
其实这两年来,代善通过关内的细作,不是没想过通过暗杀、下毒等方式除掉张世康。
奈何张世康这狗贼就像属兔子一般,但凡遇到一点异动,不论在干什么,撒丫子就跑,跑的还贼快。
至于下毒,这狗贼身边的护卫就像属狗的,但凡是那狗贼在外头要吃什么,从后厨到端上桌,不知要被检查多少遍。
那安保规格,比面前的陛下都要高出太多。
用刺杀或者下毒的方式,几乎没有机会,这狗贼太鸡贼、太难杀了。
但在战场上可就不一样了,只要开出足够高的赏格,调动足够多的精锐,杀戮机器一旦开动,再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巧计都是无用。
至于动员上,代善更是丝毫不担心,他这个八弟或许在勇武打斗上不成,但在鼓动士气以及战略、战术安排上,在他们整个爱新觉罗皇族里,都是拔尖的。
兄弟两人在中军大帐内又密谋了很久,包括如何布局、如何笼络郑家,一直到了深夜,代善才从大帐内走出。
待代善离去,皇太极独自出了中军大帐,望着漫天的繁星慨然长叹:
“愿父汗佑我大清。”
……
泉州府,安海镇,郑家豪宅。
郑芝龙最近很郁闷。
虽然自己出身不好,被朝廷里的某些腐儒轻视,但他毕竟手握二十万大军、三千艘船,又富可敌国。
硬实力在那儿摆着,那些腐儒即使轻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些年送出去的银子,那些腐儒可没少收,至少表面上都对他恭维有加。
结识了当朝的镇国公后,郑芝龙觉得自己稳了,朝中有了镇国公这个大靠山,日后他郑家不仅财源广进,在朝中也算是真正的站稳了阵脚。
镇国公说想搞一支小规模水师,他帮了,不仅送舰队,运粮食,还几乎成本价帮镇国公造船。
当然,郑家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爵位,一门四伯爵的荣耀。
剧本到这里,双方互惠互利,都有光明的未来。
奈何镇国公出尔反尔,说好的只是搞一个小舰队,彰显镇国公的威严。
可这小舰队不仅越来越大,还搞起了军港、造船厂。
不仅从自己这里想着法的订船,甚至还跟他的仇敌红毛夷买船,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的运船,还有那小弗朗机人。
有心探查之下,上个月他从壕镜那边得知,镇国公不仅向小弗朗机人订购大批火炮,甚至还订购了不少的商船。
如果只是扩建大明水师,他尚且可以认为镇国公只是好大喜功,无非就是大撒币,毕竟他听说镇国公连海都没出过。
但订购商船,就绝对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也是从得知了这个消息起,郑芝龙终于确定,一直以来镇国公都是在扮猪吃虎,扩建水师也是老谋深算,一切的借口,都是为了麻痹他。
这太让他生气了,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感觉了。
但他起初并不敢直接表现出来,给镇国公写的书信,也尽可能的是商议的口吻。
他本想着镇国公订购商船,无非是想捞外快,于是便提出,每年郑家以三百万两作为献金,希望张世康放弃出海经商的打算。
三百万两,每年,对于任何大明的豪族来说,都是不敢想象的财富,即使经营海贸的其他家族,多年都不见得能挣到这么多。
郑芝龙觉得自己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然而那小子竟然拒绝了,还拒绝的理直气壮,把他阴阳怪气了一番。
就这,郑芝龙仍旧没有撕破脸,想着镇国公权势那么大,有可能是嫌给的少了,干脆就让张世康自己写数字。
奈何那小子竟然再度玩起了老把戏,郑芝龙心里清楚,那小子就是在拖延时间。
这条路走不通之后,郑芝龙便心生一计,爷不伺候了,你不是想搞水师、搞海贸吗?
当今天子指定对这些事务不感兴趣,毕竟要花费多少银子,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于是他便写了一道奏疏,将这些事添油加醋一番,诸如海防有他郑芝龙无虞,搞水师就是浪费朝廷的银子。
订购商船搞海贸,就更是违反了大明禁海的祖制,他甚至隐晦的向天子表示,张世康是为了中饱私囊云云。
一纸弹劾奏疏过去,郑芝龙就等着张世康那小子服软了。
毕竟那么高的权势,天子又有多疑的传言,不可能不忌惮,天子可是最恨臣子中饱私囊了。
奈何苦等了将近一个月,不仅没有听到天子斥责、处罚张世康的消息,却等到了天子之怒。
天子竟然直接剥夺了郑家的全部爵位,这爵位郑家戴了也没多久,还没捂热乎呢!
得到天子处罚的圣旨后,郑芝龙一度很慌。
毕竟得罪了镇国公,顶多是各干各的,可得罪了天子,他郑芝龙能不能继续留在这处豪宅,都是未知数。
他现在两方竟然都得罪了。
虽然没过多久,那小子就写信过来安抚他,可郑芝龙心里十分清楚,那小子一直以来,目的只有两个。
一发展大明水师,二便是拖延时间。
他心里甚至隐隐有个推测,一旦大明水师真的强大起来,那小子很可能就直接将他郑芝龙赶出局。
若结合那小子暗中订购商船的事宜,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那小子就会置郑家于死地。
就如今的战力对比而言,朝廷的水师力量,是绝对不是他郑家对手的。
可是,真的要与朝廷为敌吗?
如果那样,他在朝中花费那么多的银两,铺设的一切关系,都将化为乌有。
他在泉州建造的豪宅、海港,以及在大明的生意、市场,全部都将失去。
有一点办法,郑芝龙都不想走到那一步。
可是天子憎恨他,那小子也容他不得,让他每日都因此而愤懑,觉得那小子真是不知足,要逼他造反。
这种矛盾的心情,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
“老爷,外头有个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想见您。”
郑芝龙正思索着,管家小声过来禀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