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岁聿稍微挪了挪身体,略带迟疑地看了眼门主手中的善恶鞭。
善恶鞭能判断是否在撒谎一事,不过别衔月前后期差别判若两人……他又没有提到别衔月的名字,只说那是一个傻子,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门主动了动,似是感应到了善恶鞭的波动,岁聿心中一紧,不过很快他又放松下来,因为善恶鞭没有任何动静。
他舒了一口气。
“诸位还有何要问的吗?”
别衔月不说话了,目光一直在岁聿身上,繁霜戳了他好几下,他都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说话的人只好变成他:
“没有了,就这些。”
门主点头,扬声道:
“清规仙君座下二弟子,因伤及同门师兄弟,堕魔叛逃,手握魔武断香刀,对修真界隐患威胁极大,证据确凿,由清规仙君亲自决定,将此人关入寒狱,永世不得出!”
岁聿嗤笑,恬棠还真没有骗自己。
不过去找他这件事应该是假的,今日一事,想必他是不知晓的,若是知道,恐怕冒着大罪也要过来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几句。
永世不得出,开什么玩笑?
难不成从一开始就是打的逼他叛逃这个主意?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就是想把他逼的叛逃,他有病吗?
岁聿被两个人抬起来,周围却没有散场的意思,他回头看别衔月,别衔月却避开他,偏过头去和门主说了些什么。
隔得太远,岁聿听不见。
他很快就被押出去,后面发生的事情,岁聿就不知道了。
门主波澜不惊,等岁聿走后接着道:“清规仙君,别衔月。”
繁霜终于意识到自己心中一直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他不敢置信道:“你是疯了吗?”
“教徒无方,偏心至极,导致其座下二弟子走火入魔,闯下大祸,善恶七鞭,即刻执行!”
善恶鞭一般由掌刑人拿在手中,他们拿着时,只有测谎这一个功能,但是在门主手中就不一样了,在她手里,善恶鞭就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武器。
一鞭的威力就相当于四十道天雷,就算是别衔月,这七鞭打下去,也得丢掉半条命。
别衔月站起身,淡声道:
“他做错了事,我身为他的师尊,自是有一部分责任。”
层岚捏了捏眉心:“你真是……”
她连该骂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清规仙君座下三弟子,欺凌同门,烙灵一鞭,禁足思过五年。”
门主走到台上三位面前,低声道:“烙灵鞭已认主,所以只能待沉璧醒来,由她掌刑。”
繁霜胡乱点头,心思全在别衔月身上,他忍不住问:“这是清规一早就决定好的吗?”
“是,清规仙君敢作敢当,虽做错了事,但不顾自己光芒头衔,愿意在众人面前坦荡承认自己所作所为,是个君子。”
“即将行刑,善恶鞭威力极大,行刑时不宜观看,恐伤及他人。
二位仙君还是尽快带着弟子们出去吧。”
层岚和繁霜站起身,因受了刺激,层岚有些恍惚,踉跄几步走路也不稳,还是繁霜搀着她走出去的。
待他们陆陆续续走光后,别衔月把衣袍一撩,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清规,收着灵力些,与善恶鞭对抗,只会让自己更疼。”
门主嘱咐道。
别衔月应声,紧接着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到他背上,他瞳孔骤缩,冷汗瞬间落下。
白色衣衫渗出一道长长血痕。
门主下手十分果决,因为若是下手慢了,会更疼。
别衔月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院落里只有鞭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他无法否认自己带给岁聿的伤害,也无法做到在伤害之后,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哄他安慰他,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岁聿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所以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他心中的愧疚。
别衔月嘴角溢出鲜血,他想忍住,至少不能太失仪,不过最终还是没忍住,被善恶鞭抽的直不起身,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
门主停下手中动作,忙去扶他:“清规,打完了。”
“嗯……”
“我去叫医修,赶紧疗伤,你还能调用灵力吗?护着自己的金丹和魂魄点,善恶鞭的伤害是持续的,会慢慢从表面渗进内里。”
别衔月被血染红的唇动了动,他沙哑道:
“好。”
寒狱
涿光山其实是涿州一整条连绵起伏山脉,而寒狱,虽然有个“狱”字,但实际上却是一座雪山,而且还是被施加过诅咒的雪山。
传闻七百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求姻缘很灵的地方,山花烂漫,郁郁葱葱。
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来这里求姻缘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灵修怨气生出心魔,凡人怨气则会化成恶煞邪祟,某日这里突然开始飘雪。
至今为止,已经下了七百年的大雪,从未停止过。
寒狱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它能扰人心智,抛开诅咒不谈,光是因为山上的雪,就能逼疯一大半人,因为寒狱中只有雪,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只有一眼无际的白色,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盒子。
有人下山之后疯了,有人下山之后瞎了,有人没有熬过下山,活活在山上冻死。
宗门内部,善恶门中监管罪人的地下室中,有一扇通往寒狱的门,走到门前,二人为他推开门,岁聿险些被眼前景象晃瞎。
他看着闪着银光的碎雪,心道平日里还是闭着眼睛比较好,要不然会得雪盲。
估计那些瞎了的人就是长时间注视着雪地导致的。
没等两个人对他伸手,岁聿便闭着眼睛缓缓走了进去。
那两人以为是他太害怕才闭着眼睛,他们摇头叹息道:
“二师兄,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