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林尽染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与崔秉志小聚。
前阵子闹出林府内宅不和,两位夫人为求子嗣,几是将各府问了个遍。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与林府交好的,诸如杜府、韦府等府邸,皆极难旁敲侧击地探听这灵药的下落。
既积善寺已然有所防备,那就只能从外请人来打探。听闻崔秉志的女婿在上洛郡任长史,林尽染便请他们夫妇走一趟长安。
崔秉志起身从堂屋中拿出一锦盒,“险些忘了正事,言逸已要来这积善寺的灵药,你看看可是此物?”
“难为姊夫和女兄特意走一趟。”
林尽染接过锦盒,细细嗅了嗅药丸的香气,可毕竟没有宋韫初那般灵敏地嗅觉,也分不清这是否多一味还是少一味药材。闻着和上回陛下手中的药丸气味无二差别,应当没错。
然则他是抱了一丝侥幸心理,怀药与冻土的解药只差一味草本。依王翮所言,这药丸若从江南辗转至茅津渡,那每每运输地药量自然不在少数。若按当下的境况,保不齐长安还有剩余。淑贵妃手中若还仅剩一份的剂量,余的或是销毁,或是辗转贩卖。
“前些时日城中流言只当是猫尿狗屁。你和时安还年轻,不必心急。”
崔秉志以为林尽染和李时安是受流言的影响,遂特地秘密委托其女婿替他们走一遭,弄得神神秘秘、见不得光似的。
林尽染放下锦盒,摇头苦笑,“崔伯伯,我和时安哪是······嗐,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和您详说。”
崔秉志从怀中摸出一荷包,硬塞到他怀里,“这香油钱还有余,言逸特意将金饼兑了银子和铜钱,否则属实惹眼了些。”
“姊夫思虑周全。”林尽染颔首一笑,又将荷包还了回去,“本就说好的,这香油钱是由我出。若有余的,也该留给姊夫和女兄,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这置办宅子的银钱尚且是出自你和时安,老朽已然受之有愧。而今言逸夫妇是来长安探亲,顺手替你办了件小事,又怎能收你这些银钱。”崔秉志的语气瞬间清厉,不管不顾地又塞进他的怀里。
林尽染知他倔脾气上来了,也不与他争辩,撑开荷包大略数了数,只取走两块金饼,“崔伯伯是将购置宅子的银钱一并算了去,我可不能收,这是时安报答师恩的一片心意。崔伯伯如若还要推辞,下回我可不来陪你吃酒赏月。”
崔秉志见状,也只得暂且收下,语调略有不满,“你这夯货,快快斟酒。”
时至戌时,二人饮得尽兴,林尽染在申越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崔家。
“这是宋姑娘特地熬制的醒酒汤。”
李时安知他去了庄子,取来桃花酿去看望崔秉志,想来二人应是喝的高兴。
林尽染先是投去感谢的目光,随即端起汤药,轻轻吹去面上的白汽,笑道,“崔伯伯是打算将我灌醉,想把这购置宅院的银钱偷偷还给我们。”
“与崔伯伯说了许多回,还是这般固执。”李时安皱了皱琼鼻,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夫君和崔伯伯可是商议要事?”
一旁缄默的宋韫初自打他进府就闻到他身上酒味,但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你去取药了?”
林尽染登时愕然,又有些不信邪地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宋姑娘这也能闻到?”
元瑶在一旁听得邪乎,满身的酒气哪还能闻到什么其他气味,既是去寻崔秉志吃酒,与取药又有何干系,咕咕哝哝道,“野丫头惯会装神弄鬼。”
“前些时日,我托言逸姊夫和女兄去积善寺求药,暂且存放在崔伯伯家中。”林尽染摸出怀中扁扁的锦盒,随后又递予宋韫初,道,“锦盒中有十颗药丸,劳烦宋姑娘辨别一下,可否有解药?”
宋韫初轻轻‘嗯’了一声,接过锦盒便端坐下细细嗅闻。
“我曾听崔伯伯说起,女兄远嫁至上洛郡的祝家,伯娘可与她见上面?”李时安眉眼弯弯,心中既是喜悦,又是艳羡。
平素常听伯娘提起这独女,只是先前碍于夫家与娘家相去甚远,团圆的日子并不多,现今崔秉志已迁至长安,二老晚年与爱女相见的时日定较往昔要多上许多。
“见到了。伯娘近日心情不错,只是言逸姊夫公务繁忙,此次进京尚且是告了假,不能久留。待明年元正,要领孩子给崔伯伯他们拜年呢。”
李时安眼眶泛着泪花,“真好,崔伯伯他们算是阖家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