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到临淄,齐桓公非常高兴,他从内心里佩服管仲,于是把国政一股脑儿交给管仲打理,自己落得自在逍遥。这日酒醉,他对管仲道:“自此之后,仲父说东,寡人即向东,仲父说西,寡人即向西,寡人唯仲父是听矣!”
管仲听了却不以为然,只是笑笑,当作酒话来听,遇上大事,还是先禀报齐桓公,得到首肯之后才去实施,因此君臣相得,如鱼得水。一日,齐桓公正在早餐,王子成父来见,问盔甲武器不足怎么办,齐桓公不假思索地说去问仲父。不一会,宁戚又来问如今农夫纷纷开垦荒地,农具不足该如何解决,齐桓公还是说去问仲父。宁戚又问,伯氏采邑不废公田,农夫逃亡三百户,已经有大片农田荒芜,该如何处置?前些时日,颁布新法,在贵族采邑内可以不实行废除公田、均田分力、案田而税等政策,但不能使田地荒芜,如果荒芜,公室将收回荒芜之地。虽有律法,但事涉贵族,宁戚不便实施,所以请示齐桓公。齐桓公听了却不表态,还是那句老话:去问仲父。
易牙在一旁,见宁戚已经离去,便对齐桓公道:“一件事问仲父,第二件事问仲父,第三件事还是问仲父。凡事都问仲父,君上这国君当得也太容易了。”
齐桓公笑笑,不无得意地道:“未得仲父时难,今已得仲父,如何不易?”
几日后管仲来见齐桓公,呈上以金黩罪策,请齐桓公审定。齐桓公看时,上边详细列出了用兵器、盾甲黩罪的详细清单:根据犯罪的轻重程度,分别罚以不同质量的兵器、盾甲,小罪不够五刑的,用交纳不同数量的金属作为处罚。提出诉讼要交纳一束箭作诉讼费。所收来的金属,质量好的用来铸造兵器,质量差的用来铸造农具。齐桓公看后笑道:“王子成父与宁戚找过仲父了?”
管仲点头,说道:“五刑甚重,非死即伤。大辟之刑,死不可复生;墨刑刺面,劓刑割鼻,剕刑断足,宫刑去势。断足便不能站立,去势则不可生育。五刑不可无,无则民不惧,民不惧则乱;五刑不可滥,滥则伤及劳力。故今以罚代刑,既使民惧,又不失劳力,还可满足兵甲、农具之需。”
齐桓公击掌笑道:“好一个一举三得!”他又问管仲:“宁大夫未问仲父伯氏采邑乎?”
管仲道:“事涉贵族,请君上亲自定夺。”
齐桓公道:“视而不见如何?”
管仲道:“法律定而不行,君上权威何在?政出一孔,虽贫必强;政出多门,虽富必乱。故而君上必须牢牢抓住生、杀、贵、贱、贫、富六柄,令出必行。”
齐桓公道:“好。依照法令,没收伯氏采邑荒芜之地。”
管仲谢道:“君上英明!”
易牙在一旁看了,心中发怵。从此愈发敬重管仲,在管仲面前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
齐兵退去后,鲁庄公论功行赏,要拜曹刿为大夫。曹刿拒绝,说自己不过是一介山野草民而已,放浪形骸惯了,不愿受这官服约束。鲁庄公赐他珠玉丝帛,他也丝毫不取,他说乡野自有五谷果腹、葛麻敝体,珠玉丝帛于君是财宝,于己却皆为无用之物。曹刿坚持要走,鲁庄公也没有办法,只好亲自送他到宫门外。临别,曹刿对鲁庄公说道:“君上所忧,是担心齐国不肯罢休,再来攻伐。草民有一法,可解君上之忧。”
鲁庄公一听,忙说:“请先生教寡人。”这几日他的心情并不感到轻松。他担心齐桓公再来征伐,虽然长勺之战,鲁国取胜,乘丘一役又败宋国,但齐国任用管仲之后,国力日强,如果与齐国结怨,终究不是鲁国之福。
曹刿道:“鲁是周公之后,齐是太公之后,周公、太公同是王室股肱之臣,齐、鲁本来同是王室羽翼,当年成王有言:‘世世子孙无相害’,君上理应交好齐国。”
鲁庄公道:“不是寡人不愿与齐国交好,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曹刿道:“何不创造机会?”
“创造机会?”鲁庄公看着曹刿,不知何意。
曹刿缓缓说道:“如今齐侯正当盛年,还没有夫人。君上何不请命于天子,将公主下嫁齐侯?按照礼制和以往惯例,天子必定让君上主婚,让公主提前来到鲁国,齐侯亲自到鲁国迎亲,君上可借机示好齐侯。如此,齐侯必定感激君上,不思伐我矣。”
鲁庄公一听,如梦初醒,赶紧向曹刿致谢。曹刿却摆摆手,回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