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还吃上瓜子了!”腊梅婶子见到是瓜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抓了一小把嗑了起来。
“嗯?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还是甜的?不对,是咸的!”
“这瓜子壳比瓜子仁还入味啊!我都不舍得吐出来!”
三人嗑的飞起,不一会儿功夫就嗑完了,鲁求英把嗑完的瓜子壳还丢嘴里嚼碎了,嗦得没味了才吐出来:“好!这瓜子好!这味道比供销社卖的好吃多了!”
“陈老师啊,这瓜子这么好吃,成本肯定高,卖的贵了,一般人估计吃不起啊!”还是腊梅婶子会持家,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腊梅婶子说的没错,我这叫奶油味瓜子,是内蒙的同学给我寄过来的,他还把一些必要的原料给我寄了一些,但是具体的配方我还得研究研究。”
岑济顿了顿,接着说:“这价格嘛,估计不会很便宜,现在县里瓜子要卖两块四、两块五,我这最起码要卖到一斤两块七八才行!”
“太贵了太贵了!”周有才赶紧插嘴:“三块钱一斤谁舍得买!”
“我不打算按斤卖,我按包卖!”岑济得意地笑了起来,看着三人疑惑不解的表情,只好继续解释:“瓜子吃的是什么?就是一个香、一个脆,要是放久了就软了、洋了,不好吃了!”
“对!腊月底打年货的时候,大伙都买许多,一直放到第二年腊月还有没吃掉的,那味道早就变了,可是大家也不舍得扔啊!”腊梅婶子最有发言权,每年都是她严格控制家里人嗑瓜子的数量,可谓是精打细算。
“按斤卖,大家又舍不得,买回去时间放长了还会变味不好吃!我大包只放一两,卖三毛,大包拆成四小包,一小包只卖一毛!”
“本来大家只是逢年过节称瓜子吃,主要是因为瓜子一不好买、二价格高,现在你一毛钱也能买包瓜子香个嘴,这味道还这么好,我不信这瓜子卖不出去!”
“有道理、有道理!陈老师你这是天生做生意的脑袋!”周有才激动地蹲在地上拍着脚,像一只旱鸭子在地上扑腾。
“不、不,我这不算做生意,副食品生产那也算是搞生产嘛!”岑济赶忙解释。
几人随后商量了一下学校食堂扩建的事情,鲁求英信心满满,让周有才放手搞,食堂给建的大一点,要装两开的大门,顺便把学校屋顶也给翻新一下,争取中秋节前顺利完工!
鲁求英也说等晚稻收割完,就跟岑济一起去崇文把仓库租下来,趁着今年腊月把炒货事业做大做强!
几人话说的差不多就散场了,岑济跟周有才两人往回走,周有才兴奋的直叫唤,已经在盘算今后分红能拿多少了。
“陈老师,葵花籽从内蒙那边运过来,算上运费,一斤得花七、八毛钱吧?”
“嗯嗯,差不多。”岑济含含糊糊的回答,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自己先从24年往这边带,量大管饱,之后再想办法在80年找货源,最后一起混用,鬼才知道成本多少。
“就算上配料,一斤最多九毛钱成本,那按三块一斤卖,就等于翻了三倍多,卖一百斤就赚两百块,一千斤就是两千块!”
“周叔,我们还是先想着明天怎么搭食堂吧,按照支书的说法,食堂得稍微建大一点,那明天队里能抽多少劳力出来?”
“二十个劳力,这你就别操心了,伙食就在小军屋里做,我让小军她妈跟他嫂子过去做饭。”
“那行,我今晚把做饭用的米面搬过去。”
“明早五点,学校门口集合,五点半吃饭,六点开工,上午垒墙,下午盖顶,晚上吃饭前装门,后天一早就能直接用了!”周有才把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岑济心里也有了底,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周叔,那明天叫上我大嫂他们家的也来吧!”
周有才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早就喊上了,他们本来条件就不好,我都记着呢!”
一夜无话不提,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门口就熙熙攘攘,岑济赶忙起床,抓起手表一看,发现快五点了,赶紧打开门,发现场基上已经来了十几个人,跟大伙囫囵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周能军家里准备帮忙。
周能军她妈王金凤还有周能文老婆王莲霞都在灶屋里头忙着,见到岑济过来,王金凤赶紧用手将他赶出去:“去去,陈老师这厨房你别来,这是娘们儿呆的地方!”
“婶子你这话说的,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这算是给我搭食堂,我也得出力啊!”
“哈哈!陈老师,你可说对了,你快去井里担几桶水来,水缸都快空了!”莲霞嫂子边往灶里添柴火,边笑着跟岑济说话。
“好嘞!今天早上吃什么啊?我看锅盖着,在煮饭?”
“是啊,用的陈老师你带的米,这米品相真好,煮好了肯定香!”
“那煮饭配什么菜?可不能亏待了同志们!”
“早上他大去三里坊打的豆腐,用雪菜烧了,早上就吃豆腐饭!”
岑济担了两趟,把水缸装满了水,随后去了宿舍又拿了十几块火腿,想了想把火腿放下,直接把剩下的一箱子都端了出来,反正这东西自己带了好几箱子,今天就给社员们改善伙食。
又在大箱子里找了十几根真空包装的腊肠,捡了几罐子麻辣鲜丢进箱子里,然后都端去了周能军家的灶屋。
“婶子、嫂子,我从屋里找了这么些东西,你们看着烧,今天都给他吃完!”
“这是啥?”莲霞嫂子站起来扒拉。
“这方的是火腿,外面是塑料皮,不能吃,要给它剥开;这长的是腊肠,撕开包装就行;这是辣椒酱,用来烧豆腐菜绝对香!”
“哎呦,这么多得花多少钱?比我家去年过年吃的都好!”金凤婶子看着直跺脚。
“婶子你别心疼,这肉在我们这是稀罕东西,在内蒙那都没人吃!”
“就是!妈你别操这个心,陈老师比我们懂得多!我们女人家的只管着做饭就行啦!”
“陈老师,这火腿是炒着吃吗?”
“差点忘了,这东西随便怎么做都行,切片跟黄瓜炒、切丁跟洋芋炒、切丝跟豆芽炒,可以跟冬瓜炖,也能跟笋干、萝卜一起烧,这玩意就生吃也能吃,切成丝、切成片,跟花生米、豆干、芫荽一拌,淋点麻油、辣酱,照样好吃!”
“好嘞,那中午我烧个白菜豆腐炖火腿、豆子火腿烧豆干、豆芽拌火腿丝,最后来个腊肠蒸饭,每人都分点。”
“嫂子你们自己安排就行!”
回到学校门口,此时人都快到齐了,大家村那边周有才喊了十个壮劳力、十个轻劳力,小家村这边他喊了十五个壮劳力,五个轻劳力。
本来一说要给学校建食堂,大家村都没什么兴趣,有的还说怪话,说什么食堂建好了都给小家村人吃了,还说什么以后他们分田挣钱了,就让自家小孩去公社小学读书,不比这破小学强?
然后周有才说只要去干活的,包一日三餐大米饭还有五包带过滤嘴的云烟,好家伙,一群人为了抢名额差点没当场打起来,本来打算找五个壮劳力的,直接人数扩大一倍。
周有才、周能文、周能军一家三个壮劳力,外加大黑蛋也来了,岑济的爷爷温大本老早就内定了,小家村这边外公还是不愿意来,其余的每家都或多或少出了人,桂枝大嫂一家都来了,还有蔡大妈、李大嫂都是能当壮劳力使的。
众人齐聚在学校前面,周有才先给分了组,有人去挑石子,有人去挖地基,有人去挖泥和泥,有人扎竹篱笆,人人各司其职,最后让温大本和奶奶他们去扎屋顶的稻草,算是比较轻松的活。
各项任务分配已定,也就到了吃饭的时候,这时候锅里的米饭已经熟了,满满两大锅米饭,锅边金凤婶子还和了小麦粉,贴了一圈饼子。
岑济跟周能军两人把堂屋的桌子搬出来放在灶屋门口,一个大木盆端上来,全是一水的蓝面碗;又是一个大木盆端上来,上面盖着蒸馒头的笼屉布,颤巍巍地冒着热气,莲霞嫂子一掀开,满满当当盛着豆腐烧雪菜,既有豆腐渣也有豆腐块,还掺杂了不少酱豆子。
岑济从灶屋里头打开了一瓶麻辣鲜,拧开盖子往里一倒,抄起锅铲在里面一通搅,顿时红油四溢,香气浓烈霸道!
社员们被这股味道吸引,一个个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不少人昨天晚上就吃的稀饭或米糊,早上起早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一个个就想着往前冲。
“都排队!人人都有,抢什么!”周有才一声大喝,大家只好按顺序排了队,年纪大的和女的在前面,壮劳力在后面,大黑蛋排在最后,给他急得不行。
“莲霞嫂子,面饼子我就不要了,多给点饭吧!”一个长着招风耳的汉子笑嘻嘻地说。
“周能强,美得你,这面饼子也是陈老师从内蒙带的精白面做的,你不要刚好!”
“那我要、我要!”
每个人两只碗,一只碗里放着一个面饼子,上面再加一铲子饭,另一只碗里舀了一铲子雪菜烧豆腐,香辣开胃又下饭!领过饭的社员一个个或蹲或站的,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造,一个个吃的脸红耳热的。
“这豆腐菜烧的真好!又辣又香!”
“这豆腐好啊!一吃就知道是今天早上才打的!”
“这辣油香啊!蘸着饭我都能干三碗!”
“陈老师,你不来点?”
“我刷个牙马上来!”岑济笑笑,看这架势,轮到自己的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了,赶紧回宿舍洗脸刷牙,擦干了脸就去打饭。
“陈哥、陈哥,这饭我特意给你留的,放在锅里热到现在,快趁热吃!”周能军看岑济过来,赶紧带着他去了灶屋。
岑济端起来就吃,盆里还剩了些菜,夹了一筷子雪菜就开始扒饭,不得不说这豆腐菜烧的确实下饭,咸鲜适口、酸辣开胃,三两下就干掉了一大碗饭。
食堂的地基已经开挖了,因为整体要求不高,地基也就浅浅的挖了一层,约二十公分深度,接着大黑蛋带人用板车从上游河滩拖了不少石子,有鹅卵石有花岗岩;周能军跟几个壮劳力开始用大铁锤敲碎一些大块的石头,以便砌墙;周能文一边挑选石块,一边往地基里搬运;蔡大妈和李大嫂用掺了石灰的黏土砌地基。
周能强一边光着脚在踩土坯,一边高声对着岑济说:“陈老师,今天中午能见到肉吗?”
“能!包你吃的香!”
“陈老师,今天中午能喝到酒吗?”
“喝死你!中午喝了酒,下午不用干活了?”周有才一边往土坯泥巴里头撒着碎稻草一边骂着周能强。
“大家今天下午要能干得好,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岑济记得自己在24年买了几箱子白酒,有泸州老窖、口子窖,还有一箱子特意在网上买的内蒙当地酒,晚上先开他一箱子,让大伙喝个痛快。
“陈老师你没糊我们吗?”
“晚上真能喝酒?”
“喝的什么酒啊?是公社的绿豆烧吗?”
“陈老师文化人,肯定是瓶装的青江大曲!”
一听说晚上有酒喝,大家伙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扯闲篇,说的那是一个眉飞色舞,一个个都忘了自己要来干嘛,反正你不干我不干,这也不是给自己家干活,先摸鱼再说。
“放心好了,一定让大家喝的好、喝的美,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今天晚上食堂干不好,那晚上就没得喝了!”
一听岑济说这话,大黑蛋一脸严肃,把板车一扔就开始锤石头,社员们也开始加快进度,不一会儿功夫,一圈外围长八米、宽四米,高约一米的石块地基就初具雏形。
“陈老师,让他先晾会儿,干透了再往上夯土。”周有才擦了把汗。
岑济刚才觉得踩土坯挺轻松的,就自告奋勇跟着周能强一起踩,结果没踩几分钟,感觉自己膝盖都要断了,这会儿听周有才这么说,赶紧假装去检查地基从土坯泥巴里脱身。
“陈老师,你打算建多高?一般我们自己家灶屋有个两米一二就差不多了!”王可金问岑济,王可金算是这次食堂工程的技术员加总工程师了,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就给队里盖过不少棚子。
“能盖到三米吗?这毕竟是食堂,做的饭多,空间大些不那么闷。”
“三米也行,但是墙就不用全砌那么高,上面用篱笆围起来,把土坯砖往上搭开斗,这样整体重量轻,也能加快速度,就是保不长,过几年就得补。”
“那就这么干吧!”岑济心说过几年等带大家都挣了钱,全都盖砖瓦房!这些全都拆掉重新起。
看着大伙干的浑身大汗,岑济自己也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周能军家灶屋找水喝,此时金凤婶子跟莲霞嫂子正忙得热火朝天,周扬东也被抓过来烧锅、装开水。
这时候的灶台都是用黄泥砌的,两个大铁锅中间靠近烟囱的地方有一个铜炉子,露在外面的部分小小一个,上面有个盖可以取下往里面注水,在锅前有个水龙头可以放开水,在锅底下有一圈长长的铜管,连接着上方的水壶和锅前的水龙头。
这样一边做饭的时候,一边也在烧水,可以适当的利用部分废热,也算是比较节能的做法。可这就苦了烧锅的周扬东,一边在往锅里不停地烧火,一边要去装冷水、接开水,家里的暖水瓶都装满了,后来的水开了,都不知道往哪装,只好用大水桶接着。
岑济进来之后就找水喝,发现到处都是水,随便用只碗舀了一碗,发现还是热的,心下一阵计较,便有了主意。岑济让周扬东过来找了两个挑水的大桶,然后把这两个桶放到屋里的阴凉地儿。
岑济告诉周扬东只管往这里面倒开水,倒满为止,然后从口袋里摸了一块水果糖出来,周扬东乐呵呵地去了。接着岑济回到宿舍找到自己从24年买的“金陵同仁堂酸梅晶”,哈哈,这个刚好给大家当做饮料。
不一会儿,两个大水桶就被倒满了水,岑济撕开包装袋,开始往里面倒酸梅晶,用手指沾了点水尝了尝,感觉甜度差不多了,就用两块毛巾给桶口搭上,防止落灰。
回到学校场基上,此时周能文和大黑蛋正在往石头地基上夹夯土板子,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打土坯墙体了,周能军在跟王可金一起打墙体上方的土坯砖,用木头做的方框模具,往里面填泥巴,然后用石块夯实,接着往空地上小心的摆放,等干的差不多了,就能往夯土墙上码放。
太阳已经高挂,抬手看了看表,刚过十点,秋日的阳光并不如夏天那么猛烈,但是照在人身上也是相当晒人。岑济招呼大家歇一歇,拆散了几包玉溪,每人都散了两根。
“陈老师,你怎么不给我散?”蔡大妈一脸不高兴。
“啊?”岑济没反应过来,自己记得后世里蔡大妈不抽烟,只是爱喝点酒。
“哈哈哈!陈老师你不要看不起咱队里的女同志嘛!”王可金笑了起来。
“就是,劳动人民都一样,妇女也能撑半边天啊!”面色蜡黄的张克清也笑道。
“张四哥,你家的天一大半都给桂枝大嫂撑了吧?”周能强贼兮兮地笑着。
“就你话多!”张克清把头上的帽子攥在手里轻轻打了他一下。
岑济连忙给几位女社员也散了烟,还用打火机给她们点着了。
“哟,这烟不错啊,得卖五六毛吧?”
“还是云烟呢!”
“我前年干河工的时候,跟着队长抽过红塔山,跟这味道挺像,比丰收好抽多了!”
“陈老师大方,这烟抽了我们浑身都是劲儿啊!”
一群人又开始了吹牛打屁,从老人砍柴遇到过山峰讲到鬼子进村,从公社里第一台拖拉机讲到去年看的电影《归心似箭》。
“陈老师,你教学生们唱的歌叫啥来着,我家奶里们(意为老婆)想学呢!”
“对啊!可真好听,真想再听一次呢!”
“你们就是闲的发慌,想鼓动陈老师给你们放录音机吧?”周有才抽着烟笑骂。
“队长,我们可没说,是你想听吧!”
众人笑闹起来,岑济便转身从宿舍拿出了录音机,找了一张经典老歌磁带,里面多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像《我们走在大路上》《唱支山歌给听》等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
打开录音机,铿锵有力的歌声旋律一下子把众人带入了曾经的火红年代,大家都干劲十足,岑济的爷爷温大本也把门框竖了起来,窗框也放在了墙面上,只等着往上夯土、砌墙。
转眼间到了中午,大家都知道要吃饭了,因为那灶屋里头的饭菜香气就这么一阵一阵的飘过来,勾的大家没心思干活,肚子也早就咕咕叫。
“好了,开饭!大家先去井边打水洗手擦脸,跟早上一样去排队打饭!”周有才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个口哨,吹了三下,招呼众人去打饭。
岑济等大家都走了,先去已经搭起框架的食堂里转了转,地面仍是泥巴,早上周有才牵着牛在里面踩了几遍,牛蹄子在里面踩出一个个圆圆的小坑,这个年代就别想着水泥地了,这已经算是比较讲究。
夯土墙已经到了岑济下巴的高度,按照王可金的说法,下午再往上打一层,剩下的高度就能用土坯砖搭上,接着就是架檩条,盖茅草、稻草。
整个食堂的格局是靠东朝西,门窗都在西边,从北往南长长地一条,里面用一堵矮墙隔开兼作承重,南边小、北边大,南边岑济打算作为灶台,北边码放粮食、葵花籽等物品,屋顶用茅草往东西两边斜搭下来。
转了一圈,岑济也去打饭,社员们对着那一盆盆火腿做的菜直咽口水。
“陈老师,这伙食可真好啊!”大黑蛋抹着口水对着岑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