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翊坤宫。
早晨景仁宫请安散后,华妃带着丽嫔怒冲冲回到翊坤宫不久,曹贵人也紧随而来。
待曹贵人走进翊坤宫正殿时,华妃高高坐在中间的金丝楠木雕孔雀芙蓉高背椅上,丽嫔在下首作陪。
“嫔妾给娘娘请安!”曹贵人上前躬身行礼。
啪地一个东西从华妃手中迎面朝着曹贵人的脸颊飞来,曹贵人忙一转头,那个东西打在她的鬓发上,挽着鬓发的镶宝蝴蝶流苏步摇歪歪斜斜,一缕青丝散落下落。
曹贵人狼狈异常,赶紧跪在地上,音袖也匍匐在她身后,她颤抖着身音道:“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华妃带着纯金嵌红宝护甲的纤手抬起,指着她,飞扬入鬓长眉更加凌厉,怒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结果呢,白白便宜了甄嬛那个贱人,还有沈眉庄也出尽了风头。本宫呢?皇上也恼了本宫,昨日宴席上,后来皇上连理都不搭理本宫。”
曹贵人心中也是懊恼,她素来心思周密谋算良多,最近的行事总是功亏一篑,华妃又总是拿温宜要挟她。她声音低低的,有着一丝的委屈:“娘娘,嫔妾真没想到甄嬛会跳惊鸿舞,宫中这许多舞姬能跳惊鸿舞的也不多,此次实是...”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惊鸿舞难学难跳,但也不代表没人会跳。”丽嫔在旁幸灾乐祸地帮腔。
丽嫔仗着位分高、相貌好,在华妃这里总也处处挑剔曹贵人,她羡慕曹贵人能时时得到华妃的信任,她也知道自己谋算比不过曹贵人,但总是气不过,逮住机会就对曹贵人踩几脚。
曹贵人咬了咬牙,心中暗恨,但面上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是,臣妾没有调查清楚,请娘娘放心,娘娘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此时,华妃见曹贵人一味做小伏低、千依百顺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她拨弄着耳上的玛瑙串明珠耳坠,声音懒懒地道:“曹贵人,你这两次都没有办好,那就把温宜送到翊坤宫吧,你好好琢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曹贵人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而后双眸蓄满了泪水,她终于深深叩头,哀求道:“娘娘,温宜还小,而且又不好带,就让她留在启祥宫吧,嫔妾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做了。”
华妃不再不语,丢过来一个随你便的眼神,曹贵人实在不舍女儿,又叩起头来。
颂芝见状,赶紧拉住曹贵人,劝道:“小主,快别这样,娘娘在气头上,你再这样下去,娘娘更气。”
曹贵人见华妃执意如此,也没有办法,只得慢慢起身,这才发现刚才华妃丢过来砸她的是一个团扇,扇子倒是不大。
丽嫔在一旁也默默不语,刚才她还幸灾乐祸,现在见华妃动了震怒,将温宜都要接到翊坤宫,她也不敢多说了。
音袖扶她坐下,帮她把头发简单地挽好。
“娘娘,昨日宴席上您不觉得长相思长相守合奏,很美妙吗?”曹贵人发髻还是稍微有些散乱,脸上的泪痕犹在。
华妃发完脾气心里痛快几分,见曹贵人还是那么恭顺,遂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是好听,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曹贵人脸色一红,很快恢复平静,她声音低低的,似带着某种诱惑:“娘娘,你不觉得他们的琴笛太和谐了吗?”
华妃双眸闪过一簇火焰,声音里带着某种兴奋道:“你是说...”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双目紧紧地盯着曹贵人。
曹贵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是那笑却如那深井中的毒蛇吐着的信子那般恶毒。
“妙啊。”华妃抚掌叫好。
丽嫔见她二人瞬间有似乎和好,华妃好像对曹贵人特别满意,禁不住撇着嘴,嘟囔道:“长相思长相守本就是一对,这名字听着都像,奏出的琴音笛声和谐有什么稀奇的?”
华妃斜了她一眼,满脸不屑:“丽嫔,别光顾打扮,长点脑子吧。”
丽嫔讪讪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颂芝倒是机灵,她上前给华妃换了一盏蜂蜜茶,带着一点女人的娇羞道:“京城谁人不知果郡王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又是皇上的弟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倾羡果郡王能有什么呢。”
曹贵人浅浅一笑道:“是啊,果郡王如此人中龙凤,有人倾慕实在寻常。”停顿许久,又道:“惠贵人刚入宫不久,也是京中名媛,倾慕果郡王也不稀奇,且他们琴笛和谐,说不定还是互相爱慕呢。”
丽嫔微微震惊,但马上垂眸喝茶。
华妃拿起小几上的上好的翠玉做成的玉轮放在颂芝手中,满眼皆是笑意道:“这个拿给曹贵人。”她又对曹贵人道:“你好好筹划这件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若此事事成,本宫请皇上进你的位份。”
曹贵人微微一怔,她本以为华妃一高兴会对她说将温宜还留在启祥宫,但没有。曹贵人略一沉思,故作轻松道:“娘娘放心,嫔妾昨日已经筹谋了。”
她起身告退。还未转身就听见华妃那平日清脆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耳边响起,“颂芝,你随曹贵人去启祥宫,将温宜抱来。”
“是。”颂芝应了一声,很快走到她的身边。
曹贵人的脚仿佛被钉子钉住了,她还想回头求告,但是音袖半扶半拉将她带出了翊坤宫正殿。
她踉跄着脚步好不容易出来,来到廊下,只觉得天光明亮晃眼,太阳炙热,但是她却浑身冷汗涔涔,战栗不止。今日是那么地温暖,而她却如坠冰窖,曹贵人不禁双泪长流。
她们一行人来到启祥宫,刚一进入东配殿,曹贵人不等更衣换装,直接来到暖阁看望温宜,温宜在乳母的陪伴下正在小榻上不停地蹬腿甩胳膊,看见她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温宜。”她忍不住低呼,摘下护甲,将孩子从锦榻上抱起,紧紧地拥在怀中,她满脸泪水亲吻着女儿的额头,一遍一遍地叫着温宜的名字。
乳母在旁都看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音袖也在一旁抹泪,颂芝也有些于心不忍,任由曹贵人抱着女儿絮絮地说着。
颂芝等了许久,曹贵人还是紧紧地抱着孩子,她不禁上前劝道:“贵人,您还是把孩子给奴婢吧,奴婢得向娘娘交差啊。”
曹贵人不看颂芝也不言语,还是一味亲着温宜。
颂芝给音袖使眼色,让她快去给温仪收拾衣物,很快,音袖拿来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在旁边。
曹贵人还是抱着温宜不放。
颂芝终于狠下心来,上前夺过了温宜,出了东配殿,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