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苏云照便被宫里来的嬷嬷喊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昨日傍晚说好不来的姜白等人竟然来了,可把苏云照高兴极了,几个姑娘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说笑之间,姜白拿了一坛酒来,说是雁飞酿的。
几个姑娘多少都尝了一点,苏云照从未喝过这等烈酒,入喉的一瞬间只觉得辣嗓子,江之瑶几人却道:“好酒!”
苏云照不理解,姜白便哄道:“好喝极了,这酒可不是茶,慢慢品是品不出来的!你得痛痛快快地喝下一碗,才知其中滋味!”
就这么着,苏云照猛地喝了一碗,刚入喉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么一小碗的酒就这么尽数入了苏云照的喉。
姜白端着酒碗,有些傻眼,这老实孩子怎么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呢?
江之瑶连忙给苏云照递了一杯茶,众人也拥上前来,那会儿苏云照已经好多了,让众人不必在意,结果没过一会儿苏云照便栽了过去,这么一栽便睡到了这个时候。
苏云照整个人还处在和姐妹一起喝酒说笑的时候,不成想,那几个嬷嬷已经让百锦带着她去沐浴了,她这才慢慢缓过来。
哦,今天是五月二十七,她成亲的日子……
苏云照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弄。
半雨端来早膳,让苏云照吃一些,垫垫肚子,没吃多少,宫里来的那几个嬷嬷,便让把半雨撤下早膳,拉着苏云照走到梳妆台前,为苏云照梳妆。
几个嬷嬷为苏云照梳好妆发,天已大亮,没过多久,便有人来请苏云照到祠堂去。
苏云照一进入祠堂,便看到几位长辈都在此,他们神情严肃,倒叫苏云照精神了几分。
苏家族长看到苏云照到了,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给这位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的小辈行礼。
族长说了一大串的话,一行人便按着辈分依次上香,上完香自然是行三拜九叩之礼。
苏云照今日出嫁,得一个人行礼,她的目光划过一个个牌位,十分恭敬地行礼。
如果苏家祖先真的在天有灵的话,苏云照希望他们能保佑苏家平平安安的。苏云照心想,起身后,目光又落到吴筠窈的牌位上,目光眷恋,娘,你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苏家族长又唱了一些祝词,便让苏云照先行离开了。
苏云照出了祠堂,苏老夫人身边的绮云又说老夫人请苏云照过去,苏云照几人又去了福寿堂。
福寿堂这时候很是热闹,连容氏也在这儿,见苏云照来了,发神的容氏才回过神来,跟着一众人笑了笑。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四小姐今日的风采更甚往日呢!”柔姨娘笑嘻嘻地说道。
苏云照温婉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苏老夫人见状,拉着苏云照说了会儿话,多是叮嘱苏云照的。
柔姨娘在一旁又是一笑,“姑母,柔儿看您多虑了!我们四小姐如此好,定然得太子殿下喜爱。小夫妻俩啊,定是举案齐眉、恩爱无比的!”
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转头就对苏云照说:“你记住,你身为太子正妃得太子喜爱是好,更重要的是得他敬重,你是正妃,该有自己的肚量,切莫因别人而与殿下生嫌。”
白氏听了这话,瞥了一眼笑容凝固的白柔,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这姑侄不是要好吗?这姑母还不是落了这侄女的面子。
屋里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微妙,苏云照面色不变,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是,祖母,云照明白。”
苏云露不愿看柔姨娘陷入窘境,便开口道:“四姐姐,云露在此祝四姐姐与殿下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苏云照微微点点头,“多谢云露。”
苏老夫人大概是明白苏云照顶着繁琐的凤冠及身着这身繁重的婚服很是难挨,只拍了拍她的手便让她回去了。
柔姨娘想再说些什么也无从可说了。
苏云照刚走,容氏也起身离开了,她自然也是有千言万语要同苏云照说的。
苏云照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婚礼在黄昏,自己却要这么早就起床,她真的好累!顶着这繁琐的凤冠,身着这身繁重的婚服,苏云照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姜白几人在自己面前吃着早膳,而她连杯茶水都喝不了!
而许景澜这边也没比苏云照轻松到哪里去。
他也是天微亮,便起床沐浴更衣,换上繁重的冕服后,出了东宫去受群官朝拜后,又去拜见皇帝和皇太后。
而后,才带着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朝着信阳侯府而来。
信阳侯府的人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宫里来的那几个嬷嬷检查了一遍苏云照的妆发和婚服,这才让苏云照拿着扇子到了侯府的大堂之中。
苏云照本以为许景澜不会来,没想到他竟亲自来迎自己了,两人隔着扇子匆匆对视的那一眼叫两人都愣了愣。
陈怀瑜起得晚,着急忙慌地,未曾用过早膳,此刻已是饿坏了,急吼吼地上前找人对诗,找来找去把雨淮拎了出来,惹的众人发笑。
陈怀瑜却冠冕堂皇道:“我不过是想考考小世子罢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笑过了便看他们斗诗。
苏云照原以为,因着太子的身份,这斗诗应该是中规中矩的,无甚趣味。
却忘了这可是陈怀瑜,满京城里再也找不出比他还爱搞怪的人了!
他尽做些情爱之词,雨淮年纪小,羞于谈情爱之事,对了几句便脸红了。
几个哥哥和元时明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雨淮对诗,陈怀瑜招架不住,直呼要让赵大才子帮他。
那滑稽的模样,逗的苏云照在扇后差点憋不住笑。
苏云照从未想过今日会这么热闹,她还以为大家会因太子的身份而恪守礼节。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都笑得这么开心,苏云照心里也挺开心的。
直到司礼官指引苏云照离开,侯府几人和雾隐山庄的人一下收敛了笑脸,仿佛方才堂中的欢乐景象是一场梦一样。
苏云照心里酸酸的,垂着眸子,看着脚下的路,越看越模糊,她抬了抬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直到上了舆车,苏云照的泪意才渐渐消失。
想起等会儿到了宫里,自己又得干坐至黄昏,不禁有些苦恼。
车队行至一家酒楼,人们都知道太子今日大婚,在酒楼二楼包厢内的人,无一不探出头来看热闹。
少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站在窗前默默看着这十里红妆,温允臻抱着剑走到他身侧,她并不知少舒为何突然急着来京城,如今一看才明白,语气不免有些嘲弄,“连日赶路不就为了能见她一面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当起怂包来。”
少舒收回视线,瞥了温允臻一眼,“我没叫你们和我一起。”
王大宝歇了看热闹的心,得了,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温允臻哼笑一声,“龙吟佩在你手中,我不跟着不放心。”
少舒听罢,便将龙吟佩扔给王大宝,王大宝急忙接了过来,岔开话,兴奋道:“村里的老人说那皇帝的坟早被那个炀帝给掘了,这龙吟佩应该就是从京城流出去的。我还没来过京城呢,不如我们在京城多待几天呗!”
“若这龙吟佩是前朝国破后,从京城流出去的,那我看,得回千秦一趟,再问问安夫人,这龙吟佩到底是不是她家传之物。”少舒说着,看了看温允臻和王大宝两人,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王大宝没说走不走,只是说道:“前朝亡了也有一百多年了,对安夫人来说,这就是她祖辈上传下来的啊。”
“也许,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温允臻幽幽说道。
王大宝反应过来,吓地捂住了嘴,才没有叫出来,“她……是炀帝的后人?”
“也许!”温允臻强调道。
“要不,我们还是别查了!”王大宝猛然抱住少舒,“万一查出个什么来,皇帝不得砍了我们啊!”
“不行!这事儿既然叫我们遇上了,自然是要将此事查清楚!”温允臻坚持道。
王大宝将希冀的目光转向少舒,少舒冷着脸把他的手掰了下来,“先回千秦一趟吧!”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温允臻立马说道。
“不是!我们不去看苏姐姐成礼吗?”王大宝着急道,他还没好好逛过京城呢!
“你能进皇城吗?你的苏姐姐只给你塞了钱可没给你塞进宫的令牌。”温允臻讥讽道。
“谁说我没有的!”王大宝一听这话,立马将林晗给他的请帖拿了出来,“这是我昨晚去那个松雪楼找他们掌柜的拿的请帖,是那日苏姐姐塞了我一块玉佩,说有朝一日若是来京城,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松雪楼找林晗,她就会来找我……”
王大宝话没说完,手中请帖就被少舒抢了去,少舒打开一看,轻哼一声,竟还是许景澜的亲笔,这倒是可以进宫去。
“欸?”王大宝诧异地看着少舒,怎么还明抢呢!
温允臻一听,哼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好运气,人家师弟都没这个请帖,你倒是有了。”
少舒猛然合上帖子,顺手将它塞进自己的衣襟之中,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王大宝这下傻眼了,不是,我请帖都拿出来了啊!怎么还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