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鹤年的展意笔,折澜倒是见过很多次,但因为只算得上天阶法器,说得更过分些,有神器的外貌,也算半神器,却并不是真正的神器。
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拿着的,就是山神的本命法器展意笔。
五神所持本命法器各不相同,她是海神锏,山神是展意笔,斥妄的是哭渊萧,恕浊的是止息,纵兽则是离乾刀。
神器与神位息息相关,若在神位,则神识之中必然会有神器的缩影,如果没有,那不过是个冒牌货。
如今展意笔虚影竟然在宁鹤年这儿,那岂不是说——
现在的山神败岳,就是那个冒牌货?
折澜双手紧握,想起恕浊临死前的凄惨,心中的冷意更甚。
象苍见状赶忙将她劝住:“现在事情尚未明朗,还是先救活这个孩子,才能从他口中听到当初接受传承的情景。”
泉漾见状提议:“何不用忆往昔看一下?我瞧他年纪尚轻,应该不会用太多功夫。”
折澜摇了摇头:“忆往昔的确是个法子,但,它虽然生死不论,却需要被查探回忆者神魂完整,不然所看到的记忆也不会完整。”
象苍点点头:“不必担忧,我们救得及时,想必他不会有事。”
折澜这才想起以往种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禁暗怪自己粗心大意,一直以来她的心思都放在楼听许身上,导致她对其他人的关注并没有那么多。
如今想来,一切的分明也是有迹可循的。
从她第一次见宁鹤年的展意笔,到那次他和澄灼去找能救青河的药材。虽然被类盯上,但却没伤害他们,反而还主动帮他们找药,之后又将他们送回。
那时她就在怀疑,只不过后来只和象苍说了平安心里的魔种,和楼听许的爱别离,对宁鹤年这点插曲完全忘了。
若不是现在发现端倪,她是绝对想不起来还有这一茬的。
类是古兽,对山神的气息自然敏感,就如同镜楼对楼听许的亲和一般。想必类也是因为感受到山神之力,才对他以礼相待。
凝魂草的作用着实立竿见影,宁鹤年的神魂被迅速修复,也幸好青河把他及时带出来,只损失了一小部分,尚有的救。
头好似被针扎一般疼,宁鹤年虚弱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建筑,和背着手一脸忧虑的折澜。
他张了张口,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阿澜,你在自责?”他听到另一个人这样说,声音好似云雾一般渗入人心,虽不严厉,却叫人心神撼动。
折澜点点头:“我的心思只在楼听许身上,其余的人也是我看出心性和天资都算不错,所以才叫她接触,并未仔细查探过每个人的生平。”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失职:“就连平安的事,也还是纵兽告知我,我才知道。”
“纵兽?”
听到这个名字,象苍不禁坐直了身子。
从前的那根刺扎在她和纵兽心间,这么多年她多少次想去看看她,要么就是抽不开身,要么就是心里生怯。
到底,纵兽是她第一个朋友,这么多年,她是十分惦念她的。
折澜点点头:“我们有过几次交集,她也帮了我许多。”
象苍沉默一会才问:“她可还好?”
折澜:“她日前也曾中了同恕浊一样的毒,但好在发现及时,我帮她祛除。从那之后,我们的联系就多了些。”
象苍闻听竟然连纵兽都中了毒,寒着脸站起:
“他害了月神不够,还要对妖神下手,是不是再过些时日,连你我,都要命丧他手?”
她看向折澜:“此事你不必自责,你有你身为海神的职责。帮助月神复位非同小可,这些事也的确匪夷所思,换成任何人都不能面面俱到,故而怪不得你。”
折澜心中叹息:这等背后搅弄风云之人并不可怕,令她担心的是,若现在的败岳真的是假的,迟早要被剿灭,那就算楼听许飞升,五神仍旧有一人缺失。
宁鹤年虽然修炼速度也不慢,但却未必愿意舍弃下界的一切,履行神责。
她这么想着,担忧的视线落在宁鹤年身上——
后者正睁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显然是把刚刚暴露身份的所有话都听进去了。
折澜:……
好好好,还真是每一次暴露身份的方式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泉漾说出被平静听到,第二次是被青河从宫人口中知晓,第三次是老月神口误叫郁知听去。
现在,连宁鹤年都从象苍口中知道了。
这下,整个队伍里,只有澄灼、平安和楼听许不知道了。
不过还能瞒多久?
象苍二人的视线也随着她一起看向宁鹤年,那孩子麻溜坐起,震惊到话都说不全了。
“折澜姐姐您……原来是、是……”
此刻他并不只是因为得知了折澜的真实身份而震惊,还有此前梗着脖子和楼听许、澄灼争论“海神和冥神最配”的自己,也让他十分悔恨!
配什么?听刚才那话,折澜姐姐分明是为了帮月神复位才下界,那谁是月神还不是摆在明面上?
除了一直被折澜姐姐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小楼还能有谁??
所以……
宁鹤年知错就改的速度天下第一,起身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当初的脸红脖子粗道歉——
“折澜姐姐,我之前说糊涂话,现在我纠正一下,海神和月神才是最配的!”
三人全都愣住,折澜是彻头彻尾的无语,泉漾反应过后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澜,想不到你在下界的日子,也并不那么无聊。”
宁鹤年呆呆地看看三人,拘谨地站起,挪到折澜身后去。
折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话多。”
象苍收敛笑意,转向宁鹤年:“吾有一事要问你。”
宁鹤年下意识看向折澜,待见她点头,才答应:“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象苍点了下头:“你是如何得到山神传承的?”
山神传承?
宁鹤年有点懵,他下意识想起山洞里那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中年人,有些不确定。
“我……我只是得过一个人的一分灵力,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