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传讯之人
糕点软绵如云,可谓入口即化。宁鹤年看着师父干瘦的背影,忽然问:“师父,我可以像你一样成为天机师吗?”
鹤追别一愣,毫不犹豫拒绝:“不可以。”
宁鹤年急了:“为什么?”
鹤追别沉默几息,转过头慈爱地看着他:“你的身上有更重的担子。”
宁鹤年一顿,他还没有告诉师父自己是山神的继承者,难不成师父也在他身上看到了神相?
他自小在鹤追别身边长大,一个表情都瞒不住鹤追别的眼睛。他笑笑,又拿了块糕点递给宁鹤年:“君子言而有信,你不同为师说想必是有言在先,为师自然不会怪你。”
宁鹤年默默吃掉糕点,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只因十一年过去,自己的修为长进不多。他总是会想起折澜姐姐曾无意之中说过的四十年,如今已经还剩二十几年,他怕是很难在规定的时间内飞升了。
鹤追别不担心他对自己有隐藏,他更担心小徒心事重重,见他心不在焉,便忍不住问几句。
“可是有为难之事?”
宁鹤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师父,我大概需要在剩下的二十几年之内飞升,但是我根本做不到的,因此忧虑。”
鹤追别皱起眉:“为何如此紧迫?”
宁鹤年也不知道,他苦恼地摇摇头:“折澜姐姐曾说,我‘只需修行就好,万一能在四十年内飞升呢’之类的话,我觉得,她不会是随便说说。”
“既然是那位仙人所言,想必定有缘由。”他看着宁鹤年,而后拍拍他的头,“不必急于一时,你只去做你要做的,其余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也只能如此了。”宁鹤年叹了口气,“那我去修炼了。”
鹤追别颔首,及至宁鹤年走远,才悠悠出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漫漫无止境的命途,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吗?
十一年前,血魔被安置在囚魔塔之中后,鹤追别便卜了一卦。
只因当时血魔作乱,听闻其他地域还有从未见过的凶残灵兽肆虐,加之东陆八宗掌门之间的内斗龃龉,他忧心忡忡,只恐是天劫不日来临。
越是临近天劫降下时卜卦,就越容易受其反噬。鹤追别在卦中看到生灵涂炭的大地,看到哀嚎遍地的人类,和无处不在的硝烟,以及两方对立。
更真切的他已无法窥见,仅仅如此,就已被卦象驳斥,被反噬重伤。
后来他修养不到一年,血魔躁郁不安,他便着手镇压,又散了些修为。
十一年来,他每每消耗大量的灵力镇压血魔,尽管每一年都有十个月左右的恢复时间,但如今的实力也只剩了全盛时期的七成。
若血魔有朝一日真的震破囚魔塔,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的。
鹤追别的目光望向悠悠长空,心中的叹息落在唇边。
上仙,若天劫终有降临的时候,那拯救人间的关键,是否就是您?
……
不觉半年时间已过,风林宗的山尖落上今年的初雪,如絮的雪花将阖眸坐在河边的少女覆盖,她却并不觉得冷。
澄灼仍旧一袭红衣,她翻过院落的围墙,轻盈落在地面上,不过一点踩到积雪的细微声响,也被郁知察觉。
她的指尖闪动绿色光芒,身上的积雪便纷纷落下,随即在澄灼的搀扶下起身:“怎么不在宗内修炼?”
澄灼摇摇头:“父亲说日后我是要嫁来风林宗的人,让我多多走动,免得你厌弃了我。”
郁知无奈地笑,帮她拂落肩头的雪,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
“那就住下好了,免得你父亲担心。”
澄灼一愣,脸倏地红了一片:“可、可我们,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郁知眼含着未知的笑意看着她:“你已是我的道侣,早就该同榻而眠了,不是吗?”
澄灼垂下头:“那不是一直忙着修炼么,你在怪我啊?”
郁知摇摇头,看了一眼漫天的大雪,叹了口气。
“大家都在修炼,只是仍不知折澜姐姐和小楼的下落,甚至连平安都不见踪影,也不知他们……”
平安因为同沧澜宗的长老争执,被罚思过崖面壁三年。但离奇的是,当天送他去面壁的弟子隔了一个月再去的时候,却发现平安早就不知去哪儿了。
沧澜宗虽然没了掌门,但那护宗大阵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破解的,更何况是锻体修为,还没了弟子令的平安?
因此长老笃定他是躲藏在宗内某处,结果带人找了几个月也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在整片大陆发布追杀令,只可惜十一年过去,仍旧音讯全无。
平安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找不到。
澄灼微微叹息,反握住郁知的手:“别担心,或许他们也在某处修炼,只是无法知会我们罢了,我们也要更努力才行。”
郁知点了点头:“好,如今也只能如此想了。”
两人回到小院里,澄灼才关上篱笆门,便有一只漆黑的鸟忽然落在她眼前。
此鸟长着奇怪的模样,狼首鹰身,偏偏爪子又是两只狼爪,翅膀足有一米长,随意扑动便刮了澄灼满脸的浮雪。
“阿知小心!”澄灼当即迅速退后,掌心忽现徐地,警惕地同那只奇怪的鸟对峙。
郁知也从未见过这种灵兽,只是看它长相凶恶,便也心生提防。
岂料两人还没等动手,那只灵兽忽然发出好像咳嗽一样的声音,然后在她们疑惑的注视之下吐出一道黑烟。
黑烟在白茫茫之中逐渐凝聚出几个字——[不日有邪魔降临,迅速联合众人共同对抗]
澄灼反复看了三遍,直到黑烟消失,也不知这句警告是来自什么人。她想要问,黑鸟却扑动翅膀飞走了,又刮她满脸的雪。
“……你这黑鸟迟早要秃毛!#¥%%#¥……”
郁知好笑地拉住她,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既然以如此隐晦的方式告知, 想必是不便露面,或许传讯之人身处邪魔之中,故而如此行事。”
澄灼胡乱擦掉脸上的雪:“那我们要通知其他宗门吗?”
郁知思索片刻:“你去姻缘门寻青河告知,我去浮鹤宗,要快!”
澄灼毫不犹豫点头,心念一动唤出澄烑,将它推到郁知身边:“带阿知去浮鹤宗,保护好她。”
澄烑哼叫一声,背起郁知消失在原地。澄灼也迅速奔向姻缘门的方向,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不安,尤其是刚刚传讯的黑烟,令她生出一种畏惧之感。
若传讯之人身处邪魔之中,那他与我和郁知有何交集,为何会传讯给我们?
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