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京市正好是阴天,天上蒙了一层厚重的云,阳光穿不透。
这会,外边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了,望着都觉得压抑。
例如办公室里的凝重气氛。
闻祁不想松口,季弦就和他犟着,分手可以她自己说了算,但辞职还得靠他签字。
只要他签了字,他们也就彻底一刀两断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会,她又问,“你是不满意我选叶雪妍代我的职务?”
明明不是。
他知道她心里明白的,但偏偏故意误解扭曲。
闻祁那双一向清冷淡然的桃花眼此时难得生出了几分挫败和难过。
他一直都知道,季弦是个极有想法和主见的人。
以前他还很欣赏她这种性子,后来渐渐地发现,她也十分要强,却从不尖锐,又不会诉苦,什么都靠自己挺过去。
就如那月事,疼得厉害时,她也是一声不吭的。
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虽然心里难受,还被那股细密的疼意搅得呼吸都乱了,可面对季弦这么温柔的决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苦闷的说了句,“你选的人,不会差的。”
季弦听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柔和一笑,真诚道,“闻祁,我祝你得偿所愿。”
闻祁再次愣了下,得偿所愿什么?
他现在的得偿所愿正计划着离开他。
又要他怎么得偿所愿?
沉默半晌,他在想他能给出的祝福,想祝她再觅得良人?
他忽然发觉,自己挺小气的,这种话,他压根说不出口。
可看她转身欲走的被影,他道,“祝你前程似锦。”
低沉沙哑又显闷重的声音缓缓在静谧无比的办公室里响起,徐徐落入季弦的耳侧中。
她脚步顿了下,眼眶一涩。
闻祁站在办公桌前,身子侧着,眸子紧睨着她的背影,喉结接连滚动了几圈。
听她说,“嗯,谢谢。”
最后踩着高跟鞋出了办公室。
闻祁觉得办公室忽然空了好多,就如同他的心,空落落的,有种再也无法填补上的寂寥感。
交往四年,他给季弦的唯二的惊喜,一个是那条白玫瑰项链,二是这场求婚戒指,可都不尽意。
至少,他想传达给她的那种情感皆未被季弦读懂。
————
季弦从办公室出来就回到工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工位向来整洁,文件排放都是有规矩的,从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就不会出乱子,也不会出现东西在哪找不到的情况,这些她也交过叶雪妍。
她私人物品也不多,就两个杯子,一个腰垫,还有个肩膀按摩器之类的小物件。
除了杯子,其他东西她都没拿。
所以她也没抱纸箱,拎着包包就准备走了,迈步时,还深深望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咀嚼了他刚刚送出的祝福‘前程似锦’。
唇角扬了扬。
挺好。
叶雪妍正好抱着走过来,和她对视了一眼,诧异的问,“你今天就被调走了?”
“我辞职了。”
“啥?”
叶雪妍懵了,下巴都要惊到地上,一副受到重大创伤和打击的表情,“你……你……我……这……不是……”
看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季弦笑了笑,伸手把她的下巴抬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加油,闻总……挺看好你的,我也是。”
“啊,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不是说换部门吗?怎么就……”
叶雪妍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她都不想看好自己。
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愣,试探问,“你和闻总……”
季弦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先走了,以后常聚。”
季弦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就连总裁办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她会辞职。
还是第二天叶雪妍坐到了她的工位上,他们才后知后觉,十分诧异,很快,季秘书离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所有人都很意外和震惊,也纷纷猜测,难不成是闻总把人甩了。
而闻祁在被甩的当天,在办公室独坐到傍晚六点多,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就沉默的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势。
直到易栩打来电话才将他思绪打断,也让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坐姿有了新的动作。
“都六点半了,你人呢?”易栩在电话里咋呼,“别告诉我,你今天求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带人加班,不当人了是吧?”
“她辞职了。”闻祁淡淡道,“把场子撤了吧。”
说完,也不再过多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开车回到沧澜居时,他在门口踌躇片刻,心里竟期待着还在里面,只是还没来得及抬手,门从里面开了,还险些撞到他。
赵姨吓了一跳,“少爷,您回来了。”
“季弦回来过吗?”他当即开口问。
赵姨听言,神色很复杂,叹气,“季小姐下午回来过一趟,收拾了下衣服,走之前还和我们道别了。”
本来他见季弦回来收拾东西以为是要出差,结果看到她拎了好几个行李箱下来,连日常穿的鞋子都装上了,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当即追问了下,季弦温声细语的说,“赵姨,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以后恐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您们多保重身体。”
好歹也住了两年,积攒的东西还挺多,好几个大箱子。
她怕搬不动,特意叫的搬家公司来的。
走之前,一阵风飘来,海棠花瓣又在细细密密的银丝中璇落,季弦站定侧目注视了一番。
花,开得是美的。
赵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好挽留,但季弦离开后,她们才恍惚明白,季小姐和少爷可能是分手了。
可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
闻祁没再说话,迈步上了楼。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总觉得屋子空旷了许多,尤其是两年前新添的那个梳妆台,上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再去衣帽间,里面大部分的首饰名表都在,包括他给她买的名牌包包之类的。
包括外面那辆保时捷,她都没带走。
只带走了一些她自己买的东西和衣服鞋子。
她彻底从沧澜居搬出去了。
闻祁看着空出来一大半的柜子,心里好像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