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烟按时醒了。
身边却不见他。
想来是走了,她突然觉得自由许多。
屋外隐隐有人声,推开门,但见小沙弥正跟人说话,那人正是云知行。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后的她,眼眸一弯,明净的笑容难以与昨晚的他联系到一起。
小沙弥冲秦烟行礼,随后走开了。
她这才过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他说昨日没见过我,问我怎么进来的。”
“你如何回答的?”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云知行眼睛轻眨,她不免想起昨晚,立刻解释,“寺庙本就神圣,若是他们知道昨晚……把你赶出去,我多没面子。”
“放心,没人会赶我出去。”
秦烟更好奇他怎么回答的。
云知行看着她,卖了关子,“不告诉你。”
秦烟不敢高声语,只得追在他身后好奇。
他不会说,自己对小沙弥道出了真实身份。
寺庙再神圣,也是开在天子脚下,他们可不会把自己赶出去。
秦烟带他去吃了素斋。
云知行倒不挑剔,赞赏不已。
他们以前几乎没来过庙里,即使有,也是去拜拜佛、烧烧高香,哪里这般全身心体验过?
想着来都来了,秦烟让他也去抽根签。
云知行好奇,“烟儿抽了什么?”
她现学现用,一脸神秘,“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他伸手一点她额头,好的不学,惯学些坏的。
在她催促下,两人来到佛堂前,云知行被迫抽了一根。
沙弥接过签子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秦烟踮起脚尖,想要去看,被他按回。
“这位施主,请随我来。”
云知行被带到一旁,秦烟不解。
明明她抽取的时候,沙弥都是直接跟她说的。
为何他搞的这般神叨?
等两人回来,她再也耐不住,“你抽的什么?给我也看看。”
“这是我的秘密。”
云知行头一扬,长发在空中飞舞。甚是傲娇。
她也不着急,悄声去问沙弥刚才说了什么。
“这位师傅,你看我也待了几天,咱们也算熟人了,不妨跟我说说?”
“这……我不能说。”
“我是她妹妹,万一他有何不好的,我能帮他规避——”
“走吧,人家不会说的。”
云知行半路折回,将她带走。她仍孜孜不倦,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被她央得没办法,云知行无奈道,“说我心想事成、一路顺遂、长命百岁。满意了么?”
“这般好的,还单独说?我不信。”
云知行哭笑不得,“那你想听什么?我重新编过。”
秦烟撇嘴,“反正你抽的最好是好的,我可天天替你求着呢。”
他今日竟然没提早回宫,一整个早上都在庙里陪她。
两人走到庙中间的槐树下,上面挂满了红绸,风扬起,吹拂阵阵红浪,煞是好看。
云知行拿起一根翻看,某年某月写的祝福语。
再看过其他,皆是如此。
秦烟翘首望着,“这些都是大家来寺里的祈福愿望,许是想着在佛祖的庇佑下,更容易实现。”
他回头,眼里萦绕着疑问,“比起虚无缥缈的保佑,自己实现不是更有说服力么?”
“他们大多是寻常百姓,哪能人人都如你这般,翻手云覆手雨?”
忽略她话里的阴阳,云知行很是受用,“烟儿是在夸我很厉害?”
“你认为是便是。”
“那我也想祈福。”
秦烟狐疑拿来牌子,看他行云流水般书写,然后一个起跃,将红绸挂上枝头。
“我还没看呢!”
云知行轻松站定,凑到她跟前探看,转移话题,“你写的什么?”
秦烟护宝似的握在手中,“不给看。”
“烟儿真小气。不给便不给吧。”
说着,他装作走开,等她写好时忽地凑近夺过,“……愿哥哥事事如愿,愿南胤国泰民安。”
秦烟气急,直说他耍赖。
云知行诧异,“你怎地不为自己祈福?”
她嘟囔道,“我又没什么可求的,南胤好哥哥便好,哥哥好、自然不会亏待我。”
头回听到她这样说,他眼里泛起宠溺,“是啊,为了烟儿,我也当励精图治。”
“行了,抽了签、也祈福过,你是不是该回宫了?”
“你赶我走?”
“说好的励精图治,赶紧回去干活,别耽误我日后‘享福’。”
她将人推至庙门口,云知行反手牵起她,“要走一起走,休得把烦心事都丢给我。”
上了马车,秦烟说包袱还没拿,云知行笑道,“我还能让你少了衣裳穿?”
“那也不能这般铺张浪费。”
她掀起车帘,看着寺庙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不见,还有些不舍。
回到东宫,进门时正碰上明婉之。
她怔怔看着两人交叠一起的手,笑意僵在脸上。
秦烟立马抽回,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溜了。
手间空荡,怅然若失。
“殿下昨日一夜未归,莫非是和旁人一起?”
口吻带着质问,不禁令他皱起眉,“太子妃这是在责问我?”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醒神,明婉之掩住心中妒忌,柔声道,“臣妾有事同殿下说。”
他眸光锋芒隐去,淡淡问她何事。
她盈盈上前,双颊带羞,“臣妾有孕了。”
听此,他眼神一滞,转而看向喜悦的明婉之,意味深长说了声,很好。
她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太医说已有两月,想来是殿下临走前那回……”
他没心思听这些,目光悠悠望着前方,撤回手道,“父皇若知晓了,定然很‘高兴’。
那便安心养着身子,凡事勿要操劳,都交给侧妃的好。”
他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绪,明婉之面上一僵,这是在收回她的权力?
“殿下,这……”
“我还有公务未处理。”
说罢,他客气离开。
自她嫁入东宫,两人相敬如宾,之间全然无夫妻的感情。
一直以来,她不确定云知行的心,直到方才看见他和秦烟在一起的开怀,她才意识到——
他根本不爱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倍感无助、且嫉妒!
秦烟?
明婉之收紧五指,眼中忿恨乍现。
第二天,她带着两位侧妃去了偏殿。
秦烟正在抄写经文,没有通传,几人径直进殿。
见得来人,她心里大概猜到什么。
面上恭敬请她们入座,让人沏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