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余晖未尽。
令少钦终于打开了厨房的门,喊道:“祝翾,开饭了!去酒柜拿一瓶红酒。”
“哦,好。”她边回应着,边去到酒柜,扫了一眼,随手抽出一个胡桃木盒子,搬到桌上。又拿了醒酒器、红酒杯,一一摆放好。
令少钦已经开始上菜了,每道菜都盖着保温餐盘盖。
等菜上齐了,他坐到桌边才注意到她拿的那瓶酒。
“你怎么把这瓶酒搬出来了?”他疑惑地问她。
“啊?我就在酒柜随便抽的一瓶啊。怎么,不能喝吗?”她很诧异地挠着头。
“你没看到这上面贴了封条吗?”他的表情很严肃。
“封条?我……没注意啊。”她边说着边看向那胡桃木盒,才发现盒子开口处贴了一张酒红色的封条,上有墨字:“翎合酒”。旁有一竖行小字批注日期:二零一四年五月三十一日。
他注视着她,看得出来她是真没注意到那封条。
“原来这是封条啊,我没细看,还以为是酒的名字呢。那你去换一瓶吧,免得我又拿错了。”祝翾把那木盒子推到他面前。
令少钦又把那盒子推回给她,凝着她的眸子说道:“不换了。你拿都拿了,打开吧。”
她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换一瓶吧?这酒,你都贴上封条了,定是有特殊的意义,我听说这种酒承载着封酒人的祈愿,不到特定的时候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她说着便站起身抱起那酒盒子准备放回酒柜去。
“祝翾!”他忽地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拦住她。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这瓶酒,本来就是为……”他有些矛盾,他想告诉她,这瓶酒本来就是为她封的,现在又刚巧被她选中了,这是她与这瓶酒的缘分,他不想阻断这份冥冥之中的缘分。但他当时封酒时,也确实在心中怀了祝祈,如她所说,如果提前打开了,就是违了当初对这酒发的愿。
她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洒脱一笑:“没关系的,反正我喝什么酒都无所谓的。等我一下,我换一瓶就来。”
祝翾离开座位,刚走过桌边,令少钦忽然一个转身从她背后圈住她抱着酒盒的手臂。她惊得回过头来,正对上他温情脉脉的眼。
她忽闪着满是困惑的眼。
“祝翾,我整个酒柜就只有这一瓶酒是贴了封条的,偏偏被你无意中给挑中了,证明你跟这瓶酒很有缘分。我当初封酒也只是想让口感更醇香一些,不如就请你帮我品鉴一下,看看它能否取悦你的味蕾,好不好?”
她见他诚意方殷,便不假思索地欣然应允:“好啊。乐意效劳!”
两人一起托着酒盒轻放回餐桌上,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放在封条处,她会意地缓缓撕开那封条,满眼诚挚、心怀敬畏。
他眼神示意她打开红酒盒,取出那瓶酒。
“coleraine?”她看到瓶身,惊喜出声。
他微笑着看着她。
事实上,这一点也出乎他的意料。当年他封这瓶酒时,可从未想到过多年后她会在游历世界时结缘这款酒,并对其青睐有加。
“你在AFAR杂志上说过,你曾去到te mata Estate(新西兰最古老的酒庄之一——德迈酒庄),亲口品尝过一瓶窖藏十年的coleraine。”他又开始阐述她的故事,“你喜欢这酒里的樱桃、薰衣草混合桧柏的香气。”他边说边把酒倒入醒酒器。
“不错哟令少钦!关于我的报道,你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你都可以做我的头号粉丝啦!”她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做你的头号粉丝,有什么好处啊,我的偶像?”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什么好处啊!赔本买卖!所以啊,令少爷还是取关我吧!”她不以为意地笑着。
“祝翾,我……”令少钦正欲说什么,祝翾却看着满桌子的餐盘喊道:“我肚子好饿啊!可以开饭了吗?”
令少钦宠溺地笑笑,示意她揭开餐盘盖。
她迫不及待地去开盖。
揭开第一盘菜,她惊呼:“西班牙海参塞蔬菇!”
接着打开第二盘,她又惊呼:“托斯卡纳三文鱼?”
继续开盖,继续惊呼:“法式焗蓝带芝士!”
不断开盖,不断惊呼:“澳洲牛排配黑松露汁!意式杂蔬披萨卷!牛油果鲜虾沙律!竟然还有泰式菠萝炒饭!”
“哇噻!令少钦,你这顿谢救命之恩的饭也太有诚意了吧!这么隆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下筷子了。”
“既是谢恩,自然要有诚意。尝尝看?”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餐盘里。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边说着边大口吃起来。
这些都是祝翾在当地旅行后会重磅推荐的菜品。经由令少钦的手,摆盘精致,造型独特,味道更是惊艳。她一一品尝后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令少钦,你的厨艺简直逆天了!你不做厨子真是西餐界的一大绝命损失!”
“可我只想做给一个人吃。”
“哎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哪天你要是开西餐厅,我第一个捧场!”
“捧场一辈子吗?”他一脸认真地盯着她问。
“你那餐厅要是能一直开着,那我就一直捧着呗!”
令少钦淡淡一笑,说道:“还是我捧着你吧。”
“捧我做什么?我已经够红了,低调、低调啊!”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捧你,在手心啊。”他眼里含着蜜意看着她。
“咳咳!”她正嚼着一嘴的菠萝饭,被他冷不丁的这一句话惹得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呛咳不止,立马起身跑到垃圾桶边上把那满嘴的饭吐了出来……
他赶忙倒了杯温水端过来,轻轻拍她的背帮她缓解。
喝了点水,止住了呛,她重新回到桌边,看到他餐盘里都是她喷的饭,立刻伸出两手去端他的盘子。
“你的盘子都脏了,我帮你换一个吧。”
“不必了。我不嫌弃。”他伸手捂住她端盘子的手。
她略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柔暖的眼。
她猛地抽回手撑在桌子上,也不避开他的视线,反而更加凑近他的脸,声线无比细柔: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古人诚不欺我,连一向有洁癖的令少钦都能改变,这世间还真是没有什么是恒常不变的了。”
他呆望着听她说完这些话,被她迷得像个木偶人。
她学着他的样子,往他脸上吹一口气,解除魔法。
他这才恍过神来,被她撩得脸上突然一阵泛红,心跳过速,口干舌燥,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