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逐渐散去了,餐厅里只剩了寻安礼和祝翾二人。
寻安礼缓缓放下酒杯,着迷地看着祝翾说道:“那你……会接受我的私心吗?”
“啊?什么?”祝翾没听清。
寻安礼迟疑了一秒,这一秒里,他思考了很多个问题,最终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把手伸进西装贴胸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夺目的赤金色小方盒。
他绅士地打开小盒子,凝视几秒,转过盒身,轻轻推到祝翾面前。
祝翾凝眼一看,盒子里端放着的,正是那款刚刚摘得头奖的“羽耀”钻戒。
她疑惑地看着寻安礼。
对方也正柔润着一双眼望着她。
“祝翾,这款戒指是我亲自设计的。为你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枚。我同样不会让它投入生产,因为我要让它像你一样,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寻安礼眼底藏着无限的柔情。
祝翾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她依旧满眼不解地问道:“学长,这是为何啊?这款戒指刚刚拿下了国际设计大奖,它毫无疑问会成为灼晔的当季爆款,你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让工厂加大生产吗?”
“不。我从设计这款戒指起,就没有想过要批量生产,我之所以送它来参赛,就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场景让它跟你合二为一,让你亲手赋予它存在的价值。”寻安礼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可看祝翾那个样子,似乎还是不解其意。
“可是,学长,‘羽耀’是一款多么独特、多么难得的作品啊!它在我这里,反而遮盖了它的光彩,它不会有任何的价值体现!只有灼晔才能让它大放异彩,而它也一定会不负众望地被载入灼晔的史册!”
“祝翾,你知道为什么这款戒指的主流元素是一片飞舞的轻羽吗?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寻安礼越说越动情,“你是我的灵感来源,是我的缪斯女神。”
祝翾越听越迷糊,她不知道寻安礼到底想表达什么。
餐厅的灯光越发柔和起来,舒缓的乐曲更是为人增添了一份微醺。
“小羽毛,收下它吧。它天生就是为你而来的。”寻安礼的眼里晕染出一份浓沉的情意,没等祝翾反应过来,寻安礼便举起手向空中打了个响指,接着餐厅服务员捧来一大束花送到祝翾面前,并用法语向她说道:“女士,您的花。”
服务生把花束放在桌上,向寻安礼绅士地微笑示意后便离开了。
寻安礼解释道:“还记得吗?大四那年,你主持留学生欢送典礼的时候,我用无人机给你送花,结果花还没飞到你面前就‘坠机’了。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花可不会再被坑了。”他把那一大束花往她面前推近一些,说道:“祝翾,这束小雏菊,送给你。”
祝翾看着眼前娇小可爱的粉白相间的小雏菊花束,微笑着说:“上一回我是沾了留学生的光,学长看他们每位留学生人手一束花,于是给身为主持的我也赠了一束。这一次我又沾了‘羽耀’的光,能得学长赠花,真是祝翾莫大的荣幸。那我想借花献佛,把这束纯美、高洁的小雏菊转赠给今天的主角——‘羽耀’,学长,你觉得可以吗?”
寻安礼无法确定祝翾是否明了了他的心意,但他清楚,祝翾是聪明的,一切的拒绝都不着痕迹,保留了他的体面,又顾及了两人后续的相处氛围。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甘地追问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戴上那枚戒指吗?”
祝翾俏皮地回应道:“当然不可以呀!哪有哥哥帮妹妹戴戒指的?”她把那枚戒指推回到寻安礼面前,认真地说道:“学长,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灵感来源,但是这枚戒指,请恕我不能收下,因为它承载了整个灼晔集团的期许,它背负着神圣的使命,它是你的心力与智慧的结晶,它是世间罕有的艺术珍品。它不属于我,它属于这人间。谢谢学长让我得以在这人间看它一眼,这对我来说已足够。”
她的拒绝合情合理,落落大方,温言如丝却不留余地。寻安礼心碎地看着祝翾,一向绅士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祝翾给自己倒一杯红酒说道:“来,学长,恭喜你又取得了新的成绩,也恭喜灼晔更进一步,我敬你!”
她正要端起酒喝时,寻安礼却按住了她的酒杯说道:“女生在外不要喝太多酒,尤其是在……”
寻安礼那句“尤其是在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面前”终究没有说出口。
祝翾也没有追问,只放下酒杯说了句:“好。听学长的。那我先回酒店休息了哦。”
祝翾的神情像往常一样松弛自在,丝毫没有要逃离现场的不安,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是寻安礼说了几句暧昧的话,祝翾没当回事而已。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
祝翾起身离开了,寻安礼空望着她的座位发呆。陪伴着他的,只有桌上那束静默的小雏菊和那枚独自闪耀的戒指。
寻安礼的表白隐晦而不失风度,就像他送出的这束代表着“隐藏在心中的爱”的小雏菊一样,不招摇过市、不热烈奔放,但却心思久远、爱得深沉。
寻安礼对祝翾的爱,即使再心潮汹涌,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这符合他的处世理念。他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令他从来不会置人于不安、不适的境地。
祝翾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每一声都踏在寻安礼的心坎上。他摩挲着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内心越来越不淡定了,脑中瞬间涌现出无数个声音齐声煽动他:“寻安礼!你在发什么愣啊?快去追她呀!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自从那年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第一次见到她,你就深深喜欢上了她!十二年了!你把她暗自放在心里、苦恋她十二年了!你比令少钦更早遇见她、更早爱上她!快去呀!把这些都告诉她!让她知晓你的心意!让她知道你爱了她十二年!”
寻安礼只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快要炸裂开来,那团火烧得他咽喉干痒、浑身发躁,他揪住上下突跳的喉结,一双深邃的眼在酒精的熏氲下更显沉郁。若是寻常女子,面对这样一位儒雅帅气、器宇不凡的绅士的求爱,是绝计招架不住的。可他面对的是祝翾,祝翾哪里是一位寻常女子呵!
“寻安礼!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是怕她拒绝你吗?你爱了她这么久,你有权让她知道!”
寻安礼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他忽地站起身,拔开一双长腿便向门外追去。
暮色下的巴黎别有一番韵味,精美的街灯闪耀出朦胧又魔幻的万种风情,为这座“灯火之城”更添浪漫与娴雅。
在街角的拐角处,寻安礼追上了祝翾。他疾步上前大喊一声:“祝翾!”
祝翾闻声回头。
“嗯?学长。”
寻安礼慢步走近她,边走边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此刻的寻安礼,周身敛了几分令人舒朗的气度,多了几分霸气凌厉的气势。
祝翾那双澄澈的大眼望着他向自己走近,直感觉那股气场有些陌生。
“什么事啊学长?”
寻安礼走到她身前,不再克制地深情地望着她,温柔地唤她:“小羽毛……”
他的心突突直跳,一向沉稳的他在她面前却变得如此慌躁,连他的呼吸都开始没节律起来。
祝翾疑惑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凝着她的似水星眸说道:
“有件事,我在十二年前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
寻安礼的表白还没说完,祝翾的电话响了。来电提示音反复说着:“牧远来电……牧远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