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
这怪异的感觉让纳雅毛骨悚然,全身的寒毛都不受控制的竖立了起来。导致其下意识喊出爱人的名字。
那微弱的心跳声和流光能量毫无节制的释放的动静,全被纳雅捕捉到了。
这并不是属于自己本身的反应,而是勒菲带给了她更加广泛和细致的感官反馈。
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靠近城中心……
想到这里,纳雅不禁皱起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早已落下病根的左腿膝盖。那是之前在被勒菲控制期间,由于过度使用流光能量进行激烈战斗所留下的伤痛……但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太多。
不......
纳雅拉开房间衣柜门,将一排遮掩用的服饰拨开,露出最里层的那身轻装甲。
“你真的要去么?就凭你这奄奄一息的样子?”
客厅透过窗户大洞而灌进来的冷风也带来了勒菲的声音。现在的她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装出一副这些人都是后来者的模样。毕竟在穆斯降临深城之前,她就已经高调的“拜访”过这里了。
“就算我现在状况不佳,但有些事情必须去做——”纳雅取出盔甲,调动起体内仅剩的流光能量,进行了小幅的自我修复。
“就这么自信?难道你不怕我趁你在战斗时分心,重新夺回对你身体的控制权吗?”这番话听起来充满威胁,但纳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勒菲在嘴硬而已。
或许曾经,纳雅对于这位脾气暴躁的大祭司一无所知,但现在她能将对方彻底看透,那感觉就像将其剖析于自己身体之上。
阿纳尔·勒菲正在瑟瑟发抖,这一点毋庸置疑。
“穆斯也逼迫过你。那些事情,我在你身上看得一清二楚。你在焦虑,勒菲,你现在很害怕。”
“……”听见她这么说,勒菲不屑一顾。甚至连往常的反驳都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纳雅。我讨厌你,所以在你被穆斯揍惨的时候我会拍手叫好。”她平静的陈述道。
“我也不指望你帮什么忙。”与其交谈间,纳雅重新换上了自从被勒菲控制后再也没穿过的轻盔甲。虽然大部分神力仍留存在玛维娅真正的骑士重甲身上,也就是夏普目前拥有的那一套。但纳雅眼下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了。
用力舒展了下受伤的左腿,纳雅找到姐姐临行前没带走的长剑。因为某些原因,纳翎并没有让它成功跨越虫洞回到身边。
纳雅的指尖划过锋利的刃,同时,一股淡淡的流光能量经过她指攀爬上剑身。
能量注入,剑身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倒映出少女嫉恶如仇的面容。
虫洞下方。
“哐!”
“唔啊——”
夏普被穆斯暴力的劈砍再度震飞出去,血裟还没有发挥应有的威力便脱出他手。
穆斯的大剑化为一滩液体,然后重组成更为锋利的形状,尖刃直指倒地的纳翎。就在他冲着她的心脏刺过去的时候,只听见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嗖——”
一把长矛从黑暗的虫洞里飞出,击中穆斯即将挥下的大剑。紧接着沿着一条弧线倒飞回去,精准落入原本主人的手中。
叶缦尔从虫洞中缓缓坠落下来,浑身布满狰狞伤口、血迹斑斑的。她用最后一点力气降落在穆斯身后。
“不……准……动她!”叶缦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夏普看见叶缦尔持矛的双手在大幅度颤抖,心中燃起的希望顿时凉下去半截。
“这是何苦呢,叶缦尔,她值得你这么对她吗?还是说……有其师必有其弟子?”穆斯一边说着一边向叶缦尔的方向大步加速,剑刃上的液体流动得更迅速了。
“你是教导她最多的人,穆斯,你为何不告诉她什么是对错呢?”叶缦尔尽力招架着穆斯的攻击,但手中的长矛却根本不是液态武器的对手,钢水穿透矛身过后给了叶缦尔肩膀一记重劈。她的骑士盔甲也从肩膀处彻底碎裂了。
夏普迅速弯下腰,抓住掉落在地上的血裟。紧握剑柄,瞄准穆斯的后背——滚烫发红的剑刃冲向穆斯,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烈焰的灼热,在穆斯的甲胄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刺不穿?
见状,穆斯突然抬高腿,腿部肌肉紧绷。一记势大力沉的正蹬直直地朝着叶缦尔袭去。根本来不及反应,叶缦尔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重重摔在了远处。他毫不畏惧地伸出手臂,竟然直接徒手抓住了夏普正在疯狂挥舞的血裟。强大的阻力从剑柄上传来,好像要将夏普整个人都掀翻在地。
\"没有人教过你这把剑应该怎么用吗?\" 说着,穆斯展现出他身为鹿族人的恐怖力量。仅仅只是单手,就轻易掰开了夏普原本双手握剑的姿势。他用戴着头盔的头部把夏普撞倒在地。
在半空,他强忍着疼痛和眩晕,借着惯性巧妙一个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穆斯随后砍下的一击。为动态的剑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只差那么几厘米就要将脸劈开。
而此时,他手中的血裟也因为刚才的剧烈碰撞而被迫劈了个空,深嵌入一旁的水泥地里。
穆斯把它踢得远远的,再次冲向夏普。
他们坚不可摧的身体撞碎了一层层砖瓦和灰浆,扑进一个被毁坏的办公大楼里后停下来。玻璃窗板被这股力量吹撒到人行道上,穆斯的冲击猛如一颗鱼雷,夏普飞了将近半个楼层才好不容易停下。
夏普抬头,看到穆斯正站在刚刚在楼体上打开的大洞边,他的双眼透过头盔显得愤恨。
“该说再见了,夏普。”穆斯笑道。
弹尽粮绝的夏普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尽量的寻找周边能拿得起来的东西来充当反抗的武器。
至少我要对得起这身战甲——
他将一张桌子踢向穆斯,在后者做出防御姿势的时候飞扑向他的腰,带着穆斯冲破身后的墙壁坠下楼去。混合着两人的吼叫声,他们双双坠落在空无一人的柏油路面上。落地时,穆斯揪住夏普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扔去空中,夏普极力保持着流光能量对抗重力的最小阈值,与穆斯拉开距离,希望这样能撑到最后。
他俯视着这位疯狂的鹿族将军,望着他利用流光能量跳上摩天大楼的一侧。以超高速向自己飞过来。他们在半空中纠缠,然后失控。
在把天台上的东西全都扫下去后,夏普被击打到角落处。望着被自身冲击力推下去的天台围墙和已经悬挂在边缘的半个身子,夏普迟迟挣扎不起。
穆斯怒不可遏地落地,踏着很重的步子,来到夏普身边。
“唔唔唔!”夏普被扼制住脖颈,整个人悬挂在了几十层楼的高度上。
“我毕生都在战斗,与自己人,与外来人。?”穆斯说,?“从我成为这暴力的执行人后?,还没有人能来审判我。”他讥笑成为自己对手的夏普,声音里流露出对弱者的可怜。同时,手上的力度也越发狠力起来。
“被摔死?还是窒息而死?你选一个吧——”
夏普双眼充血,抓挠着他的手臂,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
……
深渊。
塞拉菲娜站在鹿窟的废墟上,透过虫洞远眺着已经在海上初现形状的人类舰队。
金鹿角在她头顶上盘旋,显得有些按耐不住,接收到其反馈的塞拉菲娜一把擒住上下浮动的金鹿角。透过它,女王的嘴角上扬到了顶点。
剩下八位圣殿骑士聚集在她面前,等待着塞拉菲娜说出那两个字。
战机升空,远程导弹成群的朝着虫洞方向轰击过来。
就如十几年前那样。当时处于青年的塞拉菲娜在王族宫殿中目睹了这一幕的诞生,也目睹了自己的父母亲戚被吓得四处逃窜的狼狈模样。
避而不战,贪图享乐,为了王权的下一任继位而争吵不休。
屈辱、屈辱。
所以天地之战爆发的中后期,她假意归顺,然后利用金鹿角趁乱屠尽整个王室剩余的脉络,也包括自己父母兄弟在内的当位者。
隶属于旧王室的近卫军发现此事后,并没有即刻审判塞拉菲娜,而是将她带到了当时只比王室小一级别的神殿骑士团里。
然后塞拉菲娜就遇见了当时统领骑士们的穆斯……
“先向他们隐藏你的踪迹,然后,待你从外界归来,他们一定会把你称颂为王。”
再然后,塞拉菲娜隐瞒了身份,一路漂泊到了深城。遇上了在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落日集团。
“妈妈,你真的好高啊。”安晗稚嫩的声音修复了塞拉菲娜仅剩下的一点回忆,而她却没想到这个只是随意领养过来的女孩,却成为了她最大的软肋。
她设局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也想就此彻底摧毁落日集团。从此,塞拉菲娜改变了安晗原本可以被自己治愈的一生。她给予了她希望,然后又亲自把她推下深渊。
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为了找回这个民族的尊严而已,不是吗?
女儿的笑脸出现在面前,塞拉菲娜短暂的失了神,手上却接过乌虔诚为她献上的王族战甲。
整个深渊都在振臂高呼她的名字,这些狂热的子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入住他们新家园了。
塞拉菲娜冷漠的掏出女儿的照片,捧在手心里,反复观看。
此前一直在观察女王反应的伊童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身边的芬妮同样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热烈,反而有些释怀的闭上了双眼。
要开战了。
“呼啦——”
安晗的照片骤然在她手心燃烧,塞拉菲娜红了眼眶,捧着这团越烧越旺的火球,对着深渊播撒了下去。
“别让那些东西将我带走。”
“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试。”
“我让你失望了吗?”
“可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割舍了最后的软弱,塞拉菲娜穿上闪耀的铠甲。她将头盔举过头顶,缓缓戴了进去。
也遮住自己即将落下的泪水。
“出战。”她命令道。
隔着头盔,塞拉菲娜·埃拉法亚只剩下了犀利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