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躺在男人怀里的白云伸了个懒腰,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房门,它可怜的仆人呐,怎么还在睡觉。
吃着午饭的男人耳朵动了动,看来这狸奴的主人醒了。
意识到猫不见了的李竹赶紧把鞋穿好,拉开房门,还没等她酝酿情绪找猫呢,就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远远盯着她这儿。
一个男人,抓着筷子吃饭,黑不溜秋的衣裳衬得他的手极白,偏偏他的脸又黝黑,脑袋上戴了顶草帽,遮住半张脸,长甚么样也瞧不清楚。
在客栈里吃饭的,什么打扮都不奇怪,偏偏那男人此时抬起了头,黝黑的脸色也遮不住他面容的俊朗,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来,轻飘飘的看着李竹。
男人手臂弯里躺着一只黑猫,碧绿的眼睛半眯着瞧向李竹,又倏忽睁大,像星星突然明亮。
是白云啊!\/是仆人诶!
李竹眼睛也睁大,一猫一人相互奔赴着,只有臂弯空了的男人挑了挑眉,看着那没良心的一天一夜吃掉他两斤鱼干的肥猫毫不留情地离开他奔向它的主人。
满意的把白云抱进怀里狠狠揉了两下,李竹的心才安定下来。
一路走来都是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刚发现它不见的那阵,她是真的害怕,孤独的日子太长,她已经习惯什么事都向白云诉说,即便它只是只猫。
“是他帮的我吗?”李竹低下头与白云咬耳朵。
白云推开李竹凑近的脸,懒散的“喵”了一声,也不知是回应还是不想说话。
李竹便当它是回答,抱着白云向那男人走近,也没贸然坐下,先敲了敲桌子。
已经低头吃饭的男人又抬起头,似是早知道李竹会过来,道了声“坐吧”,也不低头了,就这么瞧着李竹,神色冷淡。
被人这么不错眼的盯着,李竹有些紧张,挪开桌边的长凳一屁股坐下,头也不好意思抬起来,眼神落在桌上,握着白云爪子的手使了些劲,引得它不满的冲她怒喵。
“要问什么?”男人率先开口。
一肚子话想问的李竹噎住,也不知怎么脱口而出,“这菜好吃吗?”
男人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惊讶只有一瞬,而后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声音低沉,眼睛弯成月牙,眼神向下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冷炙。
李竹被他不掩饰的笑声臊的脸颊有些发热,默默把头转开。
男人笑容还未散完,招手让小二再上两盘菜,又要了一碗热粥。
“你自己尝尝?”
他把一副干净的碗筷推到李竹面前。
“不了不了,我就是脑子浆糊了,随便问问的!”李竹赶紧推拒,又要抬头唤回小二。
“吃些热菜热饭吧,大夫说你是饮食不当加上风寒所致的晕倒,不吃东西会伤了身体根本。”男人如是提醒道。
李竹抬头望向他,清瘦的脸上是一双透亮的眼眸,听罢应和的点两下脑袋,拿起筷子神情坦荡,率先介绍自己,“我叫李竹。”
男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乍然话语的主动权被李竹接过,那双透亮的眼睛好像看向了他内心,他默默把视线挪开时还有些仓皇,又深觉这个反应不妥,把眼神强行拉回来,“喻霄。”
李竹没听清楚他这仿佛含在口里的名字,表情疑惑的偏头,“嗯?”
对面的少女半边脸色映照在阳光里,脑后的圆髻裹不住碎发,几缕发丝随着她偏头晃荡。
喻萧觉着自己的心好像也有些晃荡,垂下眼皮盯着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水,声音大了些,一字一顿道,“喻、霄,家喻户晓的喻,冲上云霄的霄。”
李竹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喻什么霄,她只在嘴里念叨了两遍这名字,自觉记牢了怎么念,点点头,又像模像样的回道,“李子的李,竹子的竹,李竹。”
彼此介绍完姓名,喻霄悄悄呼了一口气,提起水壶给李竹倒水。
李竹不搞这些客套,既然互通了名字,那就直接进入正题罢,“是你救了我,还给我请了大夫,付了房费,又送我回客栈吗?”
不似先前的局促,喻霄放下水壶,摇摇头,“我只是赶巧碰上你晕倒的场面,把你带回客栈而已,等到现在是因为我给你垫付的房费还得找你讨要。”
见李竹专注的盯着自己说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请大夫的是铁匠铺的铁匠,他找了大夫、付的诊金;给你诊治、开药的是济生堂的金大夫,送你回来就是金大夫帮忙撑的伞。”
李竹眼珠子瞪圆,这短短时日她就欠下了三个人情吗!
“是咯,若是你现在把我垫付的房费、粥钱、药钱给我,那你就只剩下两个人情了。”喻霄端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却语气揶揄,看见慵懒躺在李竹怀里的猫,又指指它,“还有它,仅是一天,就吃了我两斤鱼干,猫的吃食费用你也得结给我。”
李竹神情麻木,这种一觉醒来好似欠了一堆债的感觉真神奇,她总觉着她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但外头的日光照射进来,照在客栈大厅里,洒在李竹脸上,让她睡懵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你帮了我…和我的猫,我十分感激,垫付的钱我肯定会还你。”李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是,客栈花的钱,我得先找小二对一对。找大夫的诊金还有药钱,得麻烦你同我找铁匠与大夫核对。”
说完这番话,李竹觉着自己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又生硬的加了句,“行吗?”
听完李竹的话,喻霄身形放松许多,大马金刀的坐着。
正巧小二将他点的两个菜并一碗粥端来,他下巴一别,“行啊,喏,就是找他结的账,两斤鱼干、一锅粥、昨夜二号房的房钱。”
李竹视线落在刚上桌的饭菜上,喻霄点点桌子,“这个你自己付。”
呼,李竹重重点两下头,能明算账就好,不欠人情怎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