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耐着性子讲道理说:“这都是走外贸的货,晚一天就要赔一天的钱。你这么不顾全大局,你还怎么在唐山地面上混啊?谁还敢找你拉货啊?你为了这点儿事,坏了自己的名头,值当吗?”
货柜车司机让大家说得没了主意,只好点头同意。一直关注着事情进展的赵科长,一听说货柜车司机同意拆铅封了,赶紧招呼搬运工卸车装车。
贾勇问赵科长:“这回的装卸费怎么算?“
赵科长苦笑了一下说:“你这批货出的也太糟心了。别的我也帮不上忙,装卸费这一块儿,我说了还算。这次的装卸费就不跟你收了。”
第一次装货柜的时候,货柜车直接开到了仓库门口。外贸仓库为了方便货柜车装卸,都有一个高台。货柜车停好后,打开货柜门,货柜的底和仓库的高台是平的,这样设计是为了方便装卸货物。
出了事故的货柜车,停在厂区大门内的花坛边。因为事故没有处理完,夏利司机不同意货柜车移动。空货柜车只好与事故货柜车并排停靠。没有了外贸仓库的装卸货物的高台,工人们的作业效率明显降低了。
同样大小的两个货柜,从第一个货柜里卸下的货,塞满了第二个货柜,还多余出二十多个箱子。赵科长生气地训斥工人们,工人们也纳闷,都是一样装的,怎么会多出来二十多个箱子呢?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卸下重装的。别说工人们不答应,赵科长也不会同意。
甩下这二十箱瓷器,集装箱里的实际数量就跟就跟交给海运公司的装箱单不相符了。这会不会影响在目的地港口报关?
贾勇正在琢磨着,小五说:“把这剩下的二十多箱装到我的面包车里。咱们到码头再说。”
二十多箱货把小五的面包车塞的满满当当。等小五打着了火,面包车晃晃悠悠地走起来的时候,小五松了一口气说:“这老伙计还行,没在这个时候尥蹶子。”
红叶面包车跟着货柜车来到港区内的码头堆场。这里离吊装集装箱的码头很近,空旷的堆场上,除了堆放整齐的集装箱,一个人也没有。
海风吹过来,人都站不稳,面对面地说话也需要大声喊才能听得见。这里没有固定电话机,幸好小五手里有一部和他哥哥套号的手机。贾勇只能用这部手机和海运公司无锡办事处的沈小姐保持联系。
沈小姐的工作进展得不顺利。唐山港是出口码头,圣诞节前的运输旺季出货量很大。要临时协调出一个空货柜不像贾勇想得那么容易。
来帮忙的司机师傅本来以为到了堆场就能把货卸下来,他就可以走了。可到了堆场他才知道,这里一没空货柜,二没装卸工。司机师傅来之前就说好的,这趟活儿是纯粹帮忙,不收费用。司机师傅下午还有自己的工作,他着急赶回去。
司机师傅催一遍贾勇,贾勇就给沈小姐打一次电话。电话里,沈小姐的态度还是那么好,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她远在无锡,唐山港的业务也只能通过同事协调。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待。
司机师傅已经不记得来催过贾勇几次了。贾勇也不记得给司机道过多少次歉。司机师傅看着被海风吹得脸已经麻木的贾勇,知道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后再来,就不再催贾勇了,他看贾勇一眼,叹一口气转身就回自己的驾驶室了。
贾勇无奈地拿起手机,准备给沈小姐打电话了解情况。
小五劝道:“你也别打电话了。她那边有消息会通知你的。你得节省手机电量,真要是没了电,海运公司有事也联系不上你。”
就这样,他们在码头上从下午一点钟,等到了晚上十点钟。一个工头带着七八个装卸工和一个空集装箱,找到了贾勇。工头跟贾勇核对了货柜信息后,开始安排工人装卸货物。
码头的工人上下班没有时间点儿,什么时候来活儿什么时候干。工头一声吆喝,工人们甩掉了身上披的破棉袄,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开始的时候,贾勇还担心,多余出来的二十几个箱子装不进去。谁成想,码头工人一点儿不含糊,把二十几个箱子都码放到了集装箱里,跟第一次在厂区装箱时码放的一模一样。贾勇一颗悬着的心,平静下来。
看着工人们把集装箱门关上,贾勇松了一口气。工头拿出来一个新的铅封交给贾勇。贾勇亲手给集装箱上了铅封。
工头儿说:“得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可以走了。”
放松下来的贾勇感觉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司机师傅跟前,给司机师傅鞠了一躬说:“您好心帮我们,我们耽误了您正经工作,实在对不起您。”
司机师傅赶紧扶住他说:“别这样,你们也是没办法。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有些事谁也想不到。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贾勇把身上带的现金都拿出来塞给司机师傅,司机师傅说什么也不要。他不等精疲力竭的贾勇再说什么,跳上车,同情地冲贾勇笑着招招手,开车走了。
小五把红叶面包车开过来,招呼贾勇上车。贾勇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裹紧衣服,跳上了车。
小五吸溜着鼻涕,揉着发红的鼻头说:“真他妈冷,冻死个人了。”
贾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屁股跌坐在副驾驶上,迷迷糊糊地想睡一会儿。
小五一边开车,一边说:“哎,哥们儿,你可别睡着啊,这车四面透风,别把你吹着。”
小五看了看表说:“都这个点儿了,咱们还往回赶吗?”
贾勇说:“不赶路了。晚上走车不安全。咱们就近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天亮了再走。”
小五笑了一下说:“得嘞,咱俩找个地方先住下,我再给咱们整点儿酒菜,咱俩喝得暖暖和和睡他一觉,明天一早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