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众人抬眼朝姜花看去,却吃惊地发现,素来怯懦内向的姜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不住颤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为她撕打婆婆的老妇人。
正纳闷时,姜花哑涩的喉咙微松,带着哭腔大喊:“妈!”
这一声里饱含了委屈和欢喜,叫人闻之落泪,至少姜家人眼眶都湿了。
姜老太一听女儿喊她,手下更加来劲,呱呱扇得崔家婆婆原地打转。一边打一边喊:“叫你欺负我女儿,叫你霸占赔偿金,叫你拧我外孙子!老虔婆,看老娘扇不死你!”
崔家婆婆得知这人竟然是姜花的妈妈,登时心里一虚,害怕不已。这些年她之所以敢如此作贱姜花,无非是她娘家人从不上门,加上从小儿子嘴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后,知道姜花居然是私奔跟来的,心里嫌恶轻视。因此,欺负起小儿媳妇,那叫一个顺手。
可今天姜花的娘家人竟然找上门来了?还如此凶悍,欺软怕硬的崔家婆婆立刻怂了。
“哎哟,姜花,快叫你妈住手啊。你这个不孝的,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被你妈打,你是想气死你男人吗?不对,是想把他气活吗?”
姜花脸色发白,搂住依着自己好奇张望的儿子,声音发抖:“妈,你别打了。”
姜老太打了一通,心里的火气散了些,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打下去,于是见好就收。不过收归收,对这个窝窝囊囊的女儿,却是又生气又心疼,忍不住骂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叫你妈吃亏。”
众人:“……”
他们快不认识吃亏这两个字了。瞧瞧崔家的都被打成啥样了,头发被拽掉一大把,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到底谁吃亏啊?
姜晓穗上前一步,说:“奶奶,您消消气。姑姑从小就心善,又特别孝顺,受了委屈也不会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让她眼睁睁看着婆婆受苦,不是比挖她的心还难受吗?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落到这个样子,对不对?”
姜老太心疼得要死。
人群里有人暗暗点头,崔守媳妇就是脾气太软。这要换成她们,大耳瓜子扇不死这恶婆婆。
之前还以为她是没人撑腰才忍气吞声呢,可现在看来,她娘家人强势得很嘛。而且看看这两个年轻人,穿戴讲究,气质不俗,一看就是有来头的。怎么就让崔家欺负成这样了呢?
崔家大儿媳一见姜花有人撑腰,登时警铃大响,悄悄扶住婆婆,附耳说:“妈,他们肯定是来要赔偿金的。要不然,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呢?”
崔家婆婆原本又怕又疼,一听赔偿金,立刻支棱起来:“报警,随便打人,报警抓他们。”
姜花脸色一白,哀声求道:“妈,你别报警,我求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
姜老太差点被女儿气死,一把拉住她骂:“你个软骨头,我和你爸从小把你捧在手心里护着,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样子?你到底受了他家多大的苦啊?报警就报警,我还怕她吗?我一把老骨头了,啥都不怕,告到哪里都要给你讨个公道。我要问问领导,凭啥我好好的花儿一样的闺女到了你们家,就成了这个样子?凭啥她男人死了,赔偿金全被婆婆要了去?我还要问问,这孤儿寡母,男人尸骨未凉,就把你们娘俩赶出来是啥道理?”
人群中有人面色不大好看,周瑞华尽收眼底,暗自琢磨。
崔家婆婆被她强硬的气势吓到,可一想到赔偿金,底气又足了起来。
“死的是我儿子,我凭啥不能要赔偿金?我是他亲妈,把他养这么大,以后老了也拿不到他的孝敬,这一百块钱就该归我!”
“呸!你要不要脸?你儿子是死了,可他媳妇孩子还活着呢?”姜老太随手一指,瞪眼说,“这可是你亲孙子,你竟然连他都不顾,自私到骨头里的死老太婆,怎么被车撞死的不是你呢?”
“你咒我死?”崔家婆婆气得发抖,想要冲上去打她,又惧怕姜老太的战斗力。
还是姜晓穗说了句公道话,结束了这没完没了的无意义的争吵。
“姑姑,表弟看着像是被吓到了,你先带他回屋吧。大人的事归大人,这些不体面的别让他看下去。小孩子嘛,开开心心就好了。”
她说得无比温和体贴,成功收获了一阵赞同欣赏的目光,包括新表弟感激依赖的眼神。
姜花犹犹豫豫,被姜老太吼了一声,小碎步回屋去了。
姜忠平跟上去,顺手把屋门关上,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继续看着外面。
众人见他走路时双脚深浅不一,反应过来这是个瘸子,心里更加惊讶。毕竟哪个瘸子气势这么足,凶也凶的很呐,看来这回崔家的想要糊弄了事不容易了。
姜晓穗温和地朝大家笑笑,继续用这种柔柔的语调说:“崔家婆婆,咱们可以开始算账了。第一件事呢,是当年你们崔家小儿子拐走我姑姑,害得我爷爷奶奶和幺女骨肉分离十三年。这个好像是犯法的。”
周瑞华接话:“拐卖的话,确实犯法。”
姜忠全职业基因蠢蠢欲动,伸手按住跳动的眉心,假装没听见。
“啥?谁拐卖了,你们不要乱说啊?!姜花自己不要脸,贪图城里户口,非倒贴我儿子不可,你们不要颠倒黑白!”崔家婆婆跳起来叫道。
围观人群纷纷点头,有人小声嘀咕:“可不是么,这事我们也知道。”
姜晓穗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立刻低头装哑巴。她笑了笑,语气没什么温度:“那位同志,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是我姑姑亲口告诉你的吧?难道不是崔家胡言乱语吗?哪家人贩子会到处承认,自己人贩子的身份啊?”
“这……”
“我没有,我家不是人贩子!”崔家婆婆气急败坏地大喊,“当年他们两个结婚,我根本不同意,街坊邻居都知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做戏?”姜晓穗深谙泼脏水要诀。
“你,你栽赃陷害。姜花,你给我滚出来解释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忠全往后一靠,抵住了屋门。
姜晓穗笑:“崔家婆婆,我姑姑已经被你们洗脑了,她的话不可信。好,第一件事说清楚了,我们来说说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