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带着脸颊肿胀、目光喷火的夏诗旋,并府中其余几位姨娘走了进来见礼。
卫聘仪脸沉下来。
“你是哪门子长辈,有什么资格说道一位郡主!”
“一个庶女,在外人面前言行无状地给郡主泼脏水,打她也是便宜她!”
卫聘仪平素并不愿管后院姨娘,便是府中中馈给三姨娘,那给了也就给了,也无甚要紧。
只要她们不闹到她跟前,她图个清净。
但现在一个小小姨娘,现在竟敢跑到她面前要交代。
给她脸了是吧,真当自己是王府女主人?
卫聘仪是老太傅的嫡女,自小被教导得端庄有度,但不乏强势气魄,
之所以不愿意如其他后宅夫人那样拿捏后院姨娘,不过是不屑,但并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三姨娘一张脸又青又绿,实在没脸得很。
自她掌管府中中馈,就未曾被人如此呵斥过。
她还要说些什么,二姨娘立刻快速说道:
“王妃,妾身只是前来请安时遇着三姨娘便顺道一起过来。”
说完匆匆离开,生怕沾染一星半点儿。
三姨娘的脸更黑了。
这老二,就是鸡贼!
夏如凰差点忍不住笑起来,旋即脸色微沉,方才她暗中给母亲诊脉,便发现母亲中了慢性毒。
初时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倦怠、懒散、昏沉,胃口不佳,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日久了,身体就会日渐虚弱,直至卧床不起。
不立刻致命,却销魂蚀骨!
能让一个健康的大活人,变成一个虚弱无力、久病在床的病号!
这毒又非常的刁钻、难以被发现,即便被发现,身体被毒素毒坏了,想治疗也是千难万难!
若非她带着一身医术重生回来,她也难以发现。
难怪前世母亲动不动就生病,动不动就疲倦,对府中万事不愿操心……
原来如此!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姨娘们,
谁给母亲下的毒,谁又有机会给母亲持续不断地下毒?
真要查这些姨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恼恨手上没实用的人,
南墨渊眼神不变,心中已经决定把这些姨娘们查查。
无它,郡主想查。
三姨娘扫了眼四姨娘,四姨娘后退几步,再看五姨娘,五姨娘只盯着自个脚尖看,
她只好眼里含了两包眼泪,声音委屈实则指责道:
“王妃,诗旋也是王爷的女儿,代表王府的脸面。”
“平素王爷疼爱她,许她出去见世面。”
“她也还算争气,在王城有几分薄名。”
“郡主就这样打了她,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三姨娘说完就嘤嘤哭起来。
卫聘仪见她哭得弱柳扶风的,一阵胸闷气短,看不得她这副狐媚模样。
夏如凰忙又拨动脉象,让她肝中郁气散发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王爷又不在这里,哭哭啼啼给谁看呢!”
“你的好女儿敢当众污蔑郡主,散播谣言,凭此罪,打烂了她的嘴都可以!”
“你纵然告到王爷那里,也是这个道理!”
三姨娘立刻慌了,王爷虽然宠爱她,可在嫡庶方面是绝不含糊的。
她忙分辩道:“怎么能说我女儿污蔑呢,郡主明明就是去千秋山给那陆——”
夏如凰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南墨渊轻轻扫过她。
夏诗旋心中暗骂三姨娘没脑子,立刻出言截断她的话语。
“母亲,女儿污蔑郡主,是女儿的不是,女儿该罚,认罚。”
三姨娘震惊地望着夏诗旋,女儿疯了?
这事怎么能认!
分明就是郡主不讲道理!
不过女儿说话,她也不敢打断。
“女儿前次去白云观,观中高道灵观真人以秘法测出我身具灵根,或可入天一门修道。”
她的这句话,就像投入一枚重磅炸弹。
本来哀哀戚戚的三姨娘顿时惊喜万分,
“诗旋,你有灵根?!你能修道?!”
时人重道、崇道,一旦入得道门,哪怕是个记名弟子,那身份也绝对水涨船高!
那些王公贵子们更愿意以妻位相待,迎娶进门!
总归比郡主随便许了个白衣好万倍!
连后退的四姨娘、看脚尖的五姨娘都忍不住震惊地望着夏诗旋,忍不住羡慕。
卫聘仪更是攥紧手心,细细打量夏诗旋。
一个有修道天赋的庶女!
棘手!真棘手!
她又暗叹:“可惜凰儿没有修道天赋……”
转念又一想:“便是凰儿没有灵根,也是我的凰儿,镇国王府的郡主。”
夏诗旋恼恨不已,明明她完全有机会直接拜入千幻真人座下修行,明明!
她本不想提前爆出此事,只待事成之后,她要傲然俯视王府每个人!
若不是赏雨宴失利,又被当众暴打,她怎会提前暴露底牌!
她目视夏如凰,倒要看看,这位许白身婚约的郡主妹妹,怎么看待她身具灵根、即将拜入天一门之事!
夏如凰怎么看?
夏如凰静静看。
夏诗旋未被千幻真人看中,她便是拜入天一门又如何?
错失千幻真人,她就已经败了。
千幻真人爱惜徒弟,为人大方,愿意用大量的资源去堆砌座下弟子,夏诗旋是乘了这份利,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不是什么真人都如千幻真人,非亲传弟子,又有几人能攀登上去!
外门、内门、亲传、掌教亲传,一层一重天!
夏如凰淡然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夏诗旋。
她怎么能如此淡定,如此不在意?!
她知不知道,身具灵根,选入天一门意味着什么?!
“庶姐既有这等奇缘,那就恭喜了。”
“去拿一只翡翠玉镯来送给庶姐。”
夏如凰命人取来翡翠玉镯递过去。
夏诗旋不想接,可不得不接。
“庶姐既然认了错,又得了赏,便下去吧。”
夏诗旋忍住摔碎玉镯的冲动,低头行礼告退。
三姨娘傻眼,就这么完了?
女儿伤得那么重,一只翡翠手镯打发了?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女儿自己也认了错,只得憋屈地跟上去。
三姨娘和四姨娘也马上告退离开。
卫聘仪深深地看着这一幕,欣慰又高兴,惊叹女儿的成长,竟然这样轻言淡语地把事情揭过,这是她也办不到的。
可看到南墨渊,她又怒了。
“孽障,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不跪三个时辰不许出来!”
夏如凰提裙就去。
“娘亲,我便去了,您消消气。”
“我去陪郡主同跪。”
总归是许了郡主了,那郡主的先辈,就是他的先辈,跪跪很是合乎情理。
卫聘仪:“……”
待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再次砸碎一只茶杯!
他跪什么跪?!
她答应了他们的荒唐婚约了吗,他就跪!
还有这不孝女儿,越发不把她这为娘的放在眼里,她是真让她去跪吗?不会说两句软话哄哄她?
气死了!
孽障!真是生了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