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夏圣林,
三姨娘没来由地就慌了慌。
不知是因夏圣林眉宇间的锋芒太甚,还是他身材高大健壮,压迫力强悍。
三姨娘不怕沉稳英勇、战场杀敌的大世子,
不怕面带笑容,清雅出尘的二世子,
却独独怕这不爱权势,不慕钱财,只对舞枪弄剑情有独钟的三世子。
自然也听过他那些除妖清匪的事迹的,所以一般非无必要,她根本不想同三世子打交道。
“三,三世子!”
“三哥。”
夏圣林望了眼三姨娘带的人,脸色沉下来。
“怎么,三姨娘想找郡主算账?”
不过是个姨娘,还当自个是个正经主子了?
三姨娘哪敢认,
“三世子说笑了,说笑了。”
“既是说笑,那还留在此间做甚?回去!”
三姨娘哪里甘心就此离开,
可她平时那套针对地位不如她的仆从还可,面对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麻爪了。
“三世子,我……”
夏诗旋见三姨娘如此不顶事,心中恼恨,可为了日后前程,还是接过了话茬,
“三姨娘执掌府中中馈,需记账、对账,今日郡主妹妹大肆购买,又从库房搬移许多物件,三姨娘需得件件核对方可安心。”
夏圣林深深看了夏诗旋一眼,
他平日里,也并不苛待庶妹,今日见了夏诗旋,却觉颇觉厌烦。
那日在赏雨宴,她给妹妹挖坑,也就妹妹大度不与她计较,只轻轻教训了她。
如今却竟敢仗着三姨娘一丁点小权来查她妹妹!
“核查?!纵然凰凰把整个府库搬空,谁又有资格查?”
“今日你来查了,明日王城岂不要盛传我镇国王府堂堂主子,竟然被奴仆欺辱!”
“还有你,嫡庶有别,庶妹记得你的身份!”
这三句话说得那账房、库管等一众杂役纷纷跪倒,瑟瑟发抖。
三姨娘呆若木鸡,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不断告诉自己夏圣林是晚辈才堪堪没有跪倒。
而夏诗旋则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嫡庶有别!嫡庶有别!
她憎恨她乃庶出,人人都敢踩她一头!
在夏圣林的目光下,她们落荒而逃,那账房、库管和仆役更作了鸟兽散。
夏圣林淡淡扫了她们背影便回了藏龙院,他要找妹妹邀功。
今日他算是狠狠打了三姨娘脸面,但打了就打了,
王府许她掌中馈已是天大恩赐,她竟敢管到郡主头上!
他回头得跟父亲说道说道,撤掉三姨娘掌家权了,否则一个姨娘上蹿下跳像什么话!
拢翠院。
“可恶!混账!我好歹也是他长辈,他怎么跟我说话的!不过——不过一个小辈!”
三姨娘把即将说出口咽下去,哽得直翻白眼。
气得拿了把剪刀,粉面含煞,盯着丫鬟:
“你给我过来!”
丫鬟飙泪摇头,她不过去,她不敢!
三姨娘立马过去薅住那丫鬟,剪刀一下下地剪着她的衣裳,
那丫鬟吓得一动不敢动,怕三姨娘剪到她,又心疼衣裳被剪得稀碎,泪珠一滴滴地掉。
“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
三姨娘上手去掐,掐得丫鬟鬼哭狼嚎,这才算消了这口恶气。
夏诗旋在一旁冷眼旁观,等三姨娘出了气,才说道:
“红珠,你先出去。”
红珠马上抹着眼泪出去了。
她这才对三姨娘道:
“他当然能这么跟你说话,谁让你不是王妃,而是一个妾。”
“便累得我也要跟着挨骂。”
“我若不失为了你,何至于被骂。”
三姨娘捂着胸口,软软地倒在床上,神色悲悲戚戚:
“哎哟哟,哎哟哟,女儿,你怎么这样说为娘?”
“我……我又不是公侯太傅家的嫡女,如何能嫁给王爷当王妃?”
“但便是妾,我也是贵妾。”
三姨娘原是王爷下属总兵的女儿,能嫁入王府当三姨娘,便是天大的高攀。
凭心而论,王妃并不苛待后院姨娘们,否则哪能叫她摸着中馈。
对待庶子庶女们也算很不错,允许他们出去抛头露面的,在吃穿用度上也从不偏短,
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了,还想要更多。
夏诗旋依旧冷眼,
“收起你那套对父亲的手段吧。”
“若要我在天一门里谋个内门弟子,就必须弄凝炼灵根的灵药。”
“我需要钱,大量的钱。”
三姨娘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想起那块整玉雕的照壁,她就更愤懑。
“郡主捡回的那个野小子,身世都不清明,也敢用那些好东西!”
“就不怕承受不住富贵,早早地去!”
夏诗旋看不上三姨娘满眼只有钱的样子,那些身外之物再好,不在掌控之下也是无益。
她淡淡道:“那些东西,他用不了多久,你又何必动怒。”
三姨娘不明白了,“旋儿,你不生气?你不生气还让我去藏龙院,我就说不去吧……”
夏诗旋忍无可忍,“闭嘴。”
蠢,愚蠢至极!
三姨娘闭嘴了,但目光依旧透着清澈的迷茫。
夏诗旋一阵头疼,但怕她破坏自己的计划,还是对她解释道:
“父亲最重视门风,他从藩郡巡察回来,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三姨娘了解自己的丈夫,“会!当然会!”
“他会不会把那名外男赶出王府?”
三姨娘继续道:“当然会!可是和我们去那院里有何关系?”
夏诗旋见她还不明白,忍无可忍之下,还是忍了下来。
“我们去那里,收不收得回那些东西都不要紧,关键是态度,姨娘你护卫我镇国王府尊严和财富的态度……现在明白了吗?”
三姨娘眼神终于清明,
“我明白了,旋儿,还是你聪明!”
“为娘竟没想到这点!”
“为娘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诗旋冷眼,
“收声!你想嚷嚷得大家都听到吗?”
三姨娘立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她马上又担忧起来:
“旋儿,你父亲素来疼爱郡主,她若是去哭一哭,闹一闹,恐怕你父亲又要心软。”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
夏诗旋眼中喷薄怒火,差点破防,好容易抑制住,她毒声说道:
“杀人诛心。”
“让一个人最痛的方法不是杀掉她,而是毁掉她最在意的人。”
“忠勇侯的次子不是最好男色么。”
“便把那位……送给他吧。”
三姨娘懂了。
但也心惊胆寒。
自己这个女儿……
是不是有些过于毒辣了?
可又一想,女子要是没点狠劲,又怎么在后宅存活下去?
两人正说着,门被踢开,夏习衡喝得醉醺醺地进来,一双眼睛盯着在屋里扫了扫,
“红珠呢?怎么没见到红珠?”
三姨娘忙跑过去去抱着他,
“哎哟我的乖,你又喝酒了,你怎么喝成这样?”
夏诗旋厌恶你看了眼弟弟,又闻到他满身的脂粉味,嫌恶地喝道:
“滚出去!”
夏习衡不滚,他提起水壶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
似笑非笑地盯着夏诗旋,
“姐,我听说,你被郡主打了?”
“咱们的郡主妹妹,带了个野男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