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文士右相那由扁到了左府之后摘下兜帽。
他跟左朝宗没有任何废话,直入主题:
“皇帝已经对我那家起疑,今日连斩几名官员全属我那氏阵营。”
“郡主此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左朝宗对着他,也没有平时朝堂的样子,他自顾把玩着一只手掌长,如同蜈蚣般的虫子,丝毫也不做遮掩。
那由扁皱眉,语带关切,
“你还在喂养这些蛊虫,它们迟早会害了你。”
谁能想到,分持朝堂,不时争斗的左相右相,私底下关系居然挺好。
左朝宗阴沉的脸上浮起一抹笑,但很快就消失。
“镇国王府里,最近出了些异常。”
“那郡主行事总有惊人之举,前几日她同郡马在灵江招魂,众人都觉是笑话,但我的小宝贝却告诉我,他们真召回了英灵……”
他伸手触摸那只虫子,一把将之攥住,虫子在他手中嘶嘶鸣叫,张口欲噬,但下一秒却不知何故爆体而亡。
左朝宗随意把虫子投掷一边。
那由扁却已经被他话语吸引。
“郡主一介凡女,怎有这种本事?莫非——仙门插手?”
他脸色变了。
仙门通常不会理会凡间争斗、王朝更迭,但若仙门真的插手,那事情就变得难办很多。
“月前林国公府举办赏雨宴,天一门千幻真人对郡主颇为看中,或从中帮助。”
那由扁脸色数变。
“你的意思是,天一门意属镇国王府?”
此事显然就难办了。
左朝宗冷笑一声,阴邪道:
“右师兄在担心什么呢,我五毒门还会惧怕天一门么?”
“他们在明我在暗,见机行事便可。”
“再说,我已经将我本体蛊虫置入大夏龙脉,日日啃食壮大自身,待此间事了,我便回五毒门一举成为太上长老。”
他眼睛一转,似笑非笑,
“莫非你还在心疼你那些妻儿妹妹?你是俗世的富贵享受久了,便忘记了我们原本的身份?”
那由扁脸皮重重一抖,复杂而又带着隐藏的惧怕看了眼这个越来越没有人性的师弟。
少时相扶相持,终究已成过往。
“此前天现异象,门主令我查询‘天命福女’踪迹,若是皇帝对我离心,我便无法借助皇族力量去各郡查询。”
左朝宗收敛了脸上阴毒神色。
“师兄莫要忧心,师弟之妻胡氏同那镇国王妃是闺中密友,早在三年前,便对她下了一味奇毒。”
“现在该她毒发身亡之际了。”
右相的眉头依旧皱着不肯松开。
“按照计划,镇国王必亡,夏宏也必死。但他现在还活蹦乱跳,北藩王没能杀掉他,反倒叫他背后的势力吓得心惊胆寒,连给我五毒门提供‘人髓’都不敢再如往常一般大张旗鼓。”
“按照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应当是非天一门的另一股势力。”
左相眉宇间鼓起阴狠戾气,
“管他是谁,阻挠我门大计者,死!”
右相见到这位师弟身上弥漫环绕着那些宛如万虫攀附的爬行般的虚影,心惊胆跳地后退几步。
他这位师弟,是位驭虫的天才,可他似乎走错了路,正在被虫性侵蚀人性。
他都不确定,他现在究竟是他的小师弟,还是一只人形的“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恐惧,左朝宗扯起一抹笑。
“师兄不必害怕,我还是我。”
“你且先回去,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右相也不多说,戴上兜帽,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快速离开。
噼里啪啦。
暗室的烛火忽地被一阵邪风吹灭,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虫子在左朝宗背上张牙舞爪。
许久,他从暗室出来,去了胡燕如的房间。
甩出一只白色药包。
“这是最后的量,送王妃归西。”
胡燕如只觉浑身难受,骨头缝里泛着酸软,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却又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些微疼痛并不致命,却如同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连带着,她觉得什么事都倦怠,连恨人都没了力气。
她摸着那药包,忽然在想,卫聘仪犯病时,是否同她一样难受?
要是三年都是她这种状态,倒觉得真不如死了呢!
胡燕如忽然觉得没意思得很,嫉妒了她半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就算卫聘仪死了,人生也不可能再来。
“你在想什么?”
左朝宗危险道:
“你想背叛我?”
胡燕如惊出一身冷汗,应激性地后坐到地上。
“我绝不会背叛你!”
她目光惊恐,那日的恐怖还历历在目,比这毒更毒的,是左朝宗。
“毒杀王妃之后,我还要你做一件事。”
胡燕如惊颤。
“什么……什么事?”
“让杨鱼妮伺机刺杀郡主。”
胡燕如一怔,
“让她刺杀郡主?”
“镇国王府高手如云,这恐怕很难。”
左朝宗忽地阴冷黏腻地一笑,
“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和离么,事成之后,我放你离开。”
胡燕如睁大眼睛,因为太过于激动,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左朝宗笑得更加黏腻,
“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