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日落时分,太阳停留于天际线处,余晖映照着整个华山。
远处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正越级飞驰而上。正是邓遵,以及其贴身近侍,几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百炼之士,风尘仆仆,顾不得身上的灰土。
待到众人至回心石下方不远处,却望见邓仙芝正与一俊俏少年,恭敬地站在一中年人一旁。
邓遵正欲上前,内心想法不言而喻,却被自己孙女邓仙芝挥手示意制止。
谁又不想沾一点仙缘,卜问吉凶,趋福避祸?
“这丫头,跑这深山野林来,说是寻访仙人,也不管你爷爷我这老腰。”邓遵倒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嘴上还是埋怨了几句,几人奔袭了百余里路,正想要接回娇惯的宝贝孙女。
邓遵乃大汉之度辽将军,祖父是鼎鼎大名的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堂姐是当今太后邓绥,身居高位却为自己的孙女发愁。
“这妮子天天惦记着往崋山跑,唉,女大不中留啊。”
求仙问道也就罢了,邓遵就怕邓仙芝,跟杨震之孙女一样误入歧途,修得不知名功法,而后销声匿迹,一度被认为是身消玉殒。
赵春城,留下两人,自然是有事想问林斯文。
赵春城伸手入虚空之中,凭空取出三坛酒坛,分别递给林斯文和邓仙芝一人一坛,自顾自地先喝了起来。
林斯文大大方方收下,跟着豪饮。赵春城躲债躲了大半年,林斯文早已是心生不满,这一坛仙酿当是赔礼道歉,而邓仙芝在这个大师伯面前却有点拘谨。
“芝芝,不会饮酒,未免酒后失态,还望大师伯见谅。”
邓仙芝婉拒说道,她可是见识过这个大师伯的随性洒脱,她曾经还出言讥讽过两人,就怕被这大师伯惦念。
“此乃仙酿,取自落雁峰仰天池之中,寻常弟子可喝不到如此佳酿。”赵春城见邓仙芝犹豫,随即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邓仙芝不为所动,心心念念山下的祖父,现在的她听力超群,刚才的埋怨之语自是听到了耳里。
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转而对着赵春城一拜:“敢请大师伯,允芝芝将此仙酿,赠与祖父。”
赵春城,顺着邓仙芝的目光,向不远处的邓遵一行人看去。
“可。”赵春城挥手示意邓仙芝自便。
邓仙芝抱着一坛仙酿,缓步走下石阶,向着邓遵一行人而去,将仙酿递给自己祖父。邓遵脸上掩饰不出的骄傲神色,收下酒坛,随即与同行几人同饮。
未多时,邓遵突感身上几处多年的暗疾没了,经络通畅,如同沐浴在温泉里一样舒坦,而背上、腿上的十几处刀疤,箭矢留下的疤痕,稍有点痒,随手一挠,竟然将疤痕直接扣去,疤痕底下长出了新的皮肤。
邓遵整个人的精气神为之一振,奇经八脉被仙酿之中的灵气打通,长途奔袭的疲惫也一扫而空,重拾青年时战场厮杀之雄风!
“好酒!芝芝,替祖父我,感谢仙人馈赠!”
邓遵感觉周身顺畅,忍不住就朝着山涧呐喊,同行的几人发觉身上的变化后,一阵狂喜,感恩戴德地不断谢着自己的老大哥,一同朝着山涧呐喊,像一群野人。
“跟一群猴一样,龇牙咧嘴的。”邓仙芝没好气地说道,邓遵几人也不恼,喊出了胸中的愤懑,神清气爽。
邓仙芝转身就三蹦两跳地就蹦上了回心石旁,脸不红气不喘地,她这已经是步入修仙者的行列,瞬间就惊呆了邓遵几人。
邓仙芝离去之时,赵春城就迫不及待地与林斯文聊了起来,想要知道那个他已经明了,却又极为回避的问题。
“你也没拿无名剑,怎么就突然被白色茧所包裹,破茧而出就多了两个涅盘果?”
赵春城曾经也执掌无名剑,也知其异象根源。
“大师兄,咱们能不能先聊聊别的?”林斯文当即伸出手,悬在半空中,一脸真诚地看向赵春城。
“这仙酿你都喝了,还跟我计较这些,我像是言而无信之人吗?我答应你的,以后都给你。”
赵春城伸长了脖子,略带有气愤地说道,像极了马大胆欠了赌债被债主围追时候的神情。
“我不是不信啊,大师兄你半年多都不露面,实在让我很不安啊。”林斯文一脸悲愤地说道,“太爷爷我也认了,现在天天被五师姐石俑欺负,太爷爷你看的下去吗?”
赵春城呵呵一笑也不辩解,当即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在林斯文眼前晃悠着,只见其封面篆书写着《凌云剑指》。
“这个要不要,崋山祖师自创绝学,比那几本都厉害多了。”
“我觉得还是那《天地无极穿梭阴阳之虚空遁法》,名字听起来霸气!”林斯文装作满不在乎说道。
他已经是上过一次当了,被老三老四老五轮番调教,林斯文对仙人秉性有一定了解。
“我干嘛要骗你,《天地无极穿梭阴阳之虚空盾法》乃逃匿之法,哪有这《凌云剑指》攻击之法厉害,你忘了血蟒之事?”
赵春城语气平和,却在林斯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当日可是大师兄你出手?”林斯文激动地脱口而出,脸上神情变得亢奋起来。
血蟒化蛟,一直是林斯文的心劫,崋山凌天一指灭血蟒,成了林斯文没有沉沦恐惧之中的那道亮光!
“那是师尊出手,使得正是此凌云剑指。”赵春城不做多说,俨然是占据了主动,待价而沽,“'不足为外人道也'想必是也是师尊所言,我乃崋山剑派首席大弟子,并不算外人。”
林斯文将白发道人的话语抛之脑后,开始逐一讲述进入金色虫茧之后,那个光怪离奇的梦境。
此时,邓仙芝来也到林斯文一侧,不打扰两人,细细听着。
赵春城脸上阴晴不定,颓然之气又开始显现在这个落寞的中年人身上。
还未等林斯文讲完,赵春城身上气力彷佛被抽干,晃晃悠悠地就要倒下。而赵春城一侧突然冒出赤红色的焰火,炙热的气息顿时让林斯文和邓仙芝举起手来遮挡。
火焰逐渐凝聚成一绝色佳人,却是吴清涟,托举起即将要倾倒的赵春城。
吴清涟,抢过赵春城手中的《凌云剑指》,递给了邓仙芝,邓仙芝想也不想地,俯身恭敬地接下。
“回去后定要勤加练习,切莫辜负你师尊的期望。”
吴清涟直接忽视了林斯文幽怨的小眼神,朝着邓仙芝说道。
“那我呢,三师姐?这可是大师兄答应要给我的。”
林斯文看着吴清涟单手掐法诀,就要再次化成火光离去之时,急切地说道。
“你天赋异禀,福泽深厚,以后仙果多的是,还用在乎什么《凌云剑指》。”吴清涟语气暗含讥讽地说完,就带着赵春城化作赤焰离去。
邓仙芝将《凌云剑指》藏于身后,生怕被林斯文抢走。
“小爷我岂是那样的卑鄙小人,跟你一介女流抢东西?”
林斯文径直穿过邓仙芝一侧,昂首挺胸地朝山下迈步而去,心里却十分肉疼,今天真是败家啊,以后别这么装了。
“其实,你只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就把《凌云剑指》借给你看。”邓仙芝眼神带了一丝玩味地说道。
林斯文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抢先回应道:“芝芝,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只要能让我看上一眼。”
也许真是被石俑揍怕了,也没无名剑攻伐之仙剑,《凌云剑指》应当下之所急,也是林斯文历经荒野血蟒惊魂,而留下心劫的解脱之道。
邓仙芝将《凌云剑指》扔给了林斯文,林斯文如获重宝一样接着,就翻看了起来。
“你还没提什么条件?”林斯文头也不抬地问道,急切地翻看起了《凌云剑指》。
“待会向我爷爷提亲!”邓仙芝带有一丝戏谑地说道,脸上像是被晚霞映红了。
“嗯?Σ(⊙▽⊙“a?”林斯文一个趔趄,差点掉下了三四级石阶,不得不抬起头,看向已经跳下三四阶石阶的邓仙芝的粉色背影,以为自己耳聋了。
“开玩笑的,负心汉,走啦,下山后就要还我。”邓仙芝莞尔一笑,笑得美若天仙。
但林斯文顾不上欣赏,埋下头翻看《凌云剑指》,看来是一点儿也没走心啊。
“这都是你修葺的石阶,手艺不错啊,林石匠!”邓仙芝还想继续搭话,却被林斯文无视了,便不再言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多么希望路能长一些,能走得慢一些,时间就此停下来。
山下的邓遵一行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旁边几人,嘴角紧抿着在憋笑,要不是邓遵在一旁,都要八卦起来了。
邓遵本来还想见识下自己女儿的心上人,到底什么样的,但看到林斯文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邓仙芝爱搭不理,邓遵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鼻子能喷出火来,拳头都攥紧了。
“我的宝贝孙女,从小到大可没被这么对待过,这小子当真不识好歹。“要不是旁边几人拦着,邓遵估计要直接拔刀砍了林斯文。
林斯文是争分夺秒翻看着《凌云剑指》,领会其中奥义,也没听清几人在吵闹什么,时不时还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朝着空中比划着。
邓遵更觉得像是挑衅,被邓仙芝拦下,他发现自己的竟然被邓仙芝按住,竟一点也不能动弹。
邓仙芝,慢悠悠步下石阶,在前面给林斯文护驾保航。
待到玉泉院处,月明星稀,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斯文将《凌云剑指》来回翻看了三遍,文字和图解都已经印入脑海,指尖好像能感觉到一丝气韵流动。
林斯文,将《凌云剑指》还给了邓仙芝,邓仙芝并不想收下,今天跟着林斯文获得了莫大的机缘了,不能再贪心了,想将《凌云剑指》物归原主。
“黑...不,不好意思,是芝芝,我林斯文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言出必行,你只管提你的要求就行,不必如此。”
林斯文即是观览完《凌云剑指》,有了一丝明悟,再次面对血莽之心劫,不会再手足无措,林斯文有了底气。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什么要求。”
邓仙芝没有矫情,收回《凌云剑指》,蹦蹦跳跳地跑向邓遵一行人,翻身上早已备好的一匹白马,往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