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们快要走到跟前了,沈昭昭一急,踩了褚郁一脚,他才乖乖放开。
像是犯错被抓包的孩子,她站得笔直,乖巧问好:“元明长老好。”
褚郁也恭敬行礼:“师父。”
元明长老颔首,笑得很慈祥:“平安回来就好。”
说罢,他抬手将身后的小弟子推出来,“不是说想见你师兄吗?缩在为师身后做什么?”
小弟子快速瞟褚郁一眼,而后低下头,弱弱喊了声:“师兄。”
褚郁扬唇浅笑,看上去亲和又近人,小弟子胆子瞬间就大了许多,抬头看看他,又看看沈昭昭。
元明长老看向褚郁,笑呵呵道:“这是你的小师弟明宇,现如今你可不再是为师最小的徒弟喽。”
褚郁脸上依旧挂着淡笑:“是,师父。”
元明长老不满他的敷衍,捋着胡子竖眉:“说过多少次了,别给为师假笑,看得真是渗人。”
可算是有人拆穿了他这个笑面虎,沈昭昭在一旁暗暗笑了笑。
元明长老将目光转向她,和蔼道:
“昭昭丫头,本来你师父要一起过来接你,只是不巧,戒律堂有点事情将她给拌住了。”
沈昭昭冲他扬起嘴角:“没事的,等师父忙完,弟子再去问安。”
她师父很少分心思关心她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要来接她,这只是元明长老怕她难过的一番说辞罢了。
从前她被同门排挤,迫切想要得到师父的关心,用了不少法子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今她想明白了,她资质平平,她师父又向来喜欢修炼天分高的徒弟,她愿意收她为徒也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师徒关系冷淡至此,一切还是莫强求好了。
元明长老轻叹,符修比剑修要更为容易,原以为沈昭昭拜入紫苑师门是为更好的选择,不曾想紫苑太过固执古板,不愿放下天赋偏见。
谢砚书终于摆脱了几位师弟的热情围困,走过来向元明长老问好。
元明长老这才想起来正事,笑着道:“倒是忘了,宗主在蹯阳殿等着你们,砚书和昭昭先过去吧。至于褚郁,你随为师走。”
一路往藏书阁的方向走着,元明长老看向神情淡漠的徒弟,乐呵呵道:“你们这一路可有发生什么趣事?给为师讲讲。”
褚郁眉目低顺:“没有。”
元明长老:“……”
他这样开朗真实,怎么就收了他这个徒弟?!
“师兄。”一道弱弱的声音插话进来。
褚郁回头,凝视拉着他衣袖的小师弟:“怎么了?”
明宇扯扯他衣袖,神秘兮兮道:“师兄,我有个问题可以请教你么?关于昭昭师姐的。”
褚郁没说话。
得到他的默许,明宇瞄了一眼目不斜视,实则竖起耳朵听的师父,小声道:“师兄,你与昭昭师姐是道侣吗?”
他冲褚郁眨眨眼,“我刚刚看见你牵她手了哟。”
褚郁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明宇不服气,“我是帮师父问的,不信你问师父,他也看见了。”
元明长老抚须的动作顿住,指尖释放一股灵力打向明宇的屁股。
明宇摸着自己的屁股,委屈巴巴改口:“我说错了,是我自己好奇想问的。”
他又笑了笑,“师兄,你和昭昭师姐站在那,我一眼就注意到了,真是般配得很哩。”
褚郁顿时看明宇顺眼了许多,默不作声帮他缓解了屁股的疼痛。
明宇眼睛一下就亮了,又得寸进尺地缠着他问东问西。
褚郁基本不怎么搭话,但也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一路喋喋不休。
到了藏书阁,元明长老悠悠道:“褚郁,为师给你的任务是,将这藏书阁的书籍分门别类整理好。”
明宇看向屋内堆得乱七八糟的书,为褚郁抱不平,“师父,这么多书,师兄整理完都到天黑了,他才刚回来你就压榨他,没天理。”
元明长老轻飘飘瞥他一眼,微笑道:“那你留下来帮你师兄。”
明宇傻眼了。
元明长老不顾他的哀嚎,给褚郁递过去一道心音,随后御剑离开。
那道心音语气轻快,尾音带笑:
“乖徒儿,若你和昭昭丫头两情相悦,可与为师直说,为师代行你父母权力,替你向她下聘。”
褚郁垂下长长的睫羽,沉默了许久。
柔和似絮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皓月冉冉上升。
少年秀挺的身姿笼罩在朦胧月华下,微风吹起蓝色发带,在空中不安地摇曳着。
伫立于门口许久,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屈指轻轻叩响房门。
门被打开,屋内之人见到他,哑然失笑。
“为师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没想到你会这样急,快进来吧。”
少年抿唇,默不作声进了屋子。
良久后,少年身形再度隐于月色中,赤云剑调转方向,朝着某一处飞去。
沈昭昭刚沐浴完洗去一身疲惫,还未来得及擦干头发,听见有人敲门,连忙披上外衣去开门。
见是褚郁,她展颜道:“你来了,我正好也打算去找你呢。”
褚郁站在月影和烛火的交接处,眉眼侬丽舒扬,眼神专注地望着她。
刚刚沐浴过,她不施粉黛的面庞清丽秀美,肤白如玉,一双明亮圆润的眼眸,掩映在烛火里,蕴着一层亮色。
褚郁走进她的房间,转身将门关好,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沈昭昭从床头取出小瓷瓶,将换颜丹递给他,一脸担忧。
“今日宗主问你了,幸好元明长老找你有事,若是宗主认出你来,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实在不行,你就服下换颜丹,稍微更改下容貌。”
褚郁垂下眼,用灵力烘干她的头发,懒洋洋道:“不必,他们认不出我。”
沈昭昭抬手轻抚他的眼睛,有些不放心。
“你如今的模样能依稀窥探出五岁时的影子,特别是这双眼睛。”
褚郁顺势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掌心,轻轻蹭了蹭,是极为依赖的模样。
“没关系,在他们意识里,我无法使用灵力。”
谁会记得一个从未拿正眼瞧过的小杂碎,更何况他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魔脉被抽的废人。
沈昭昭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是了,像谢清尧这样已经到一定境界的修士本就与魔族难以产下子嗣,褚郁是个例外。
而且按理说,魔气与仙术生来相抵触,虽褚郁魔脉被抽,但天生魔体,在他们潜意识中,自然就会认为褚郁无法修习仙术,更别提他修仙的天赋如此高。
想到这里,沈昭昭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天才吧,对比下来,倒显得她真是当之无愧的废材了。
一个女配,一个炮灰,怎么还有这么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