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恩.萨克斯是阿布拉克萨斯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他推开石门看见仍旧未睡的里德尔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黑暗中,只有窗户透了一点点月色,以至于这里没有完全被黑色侵蚀。
而里德尔恰好立于窗户,只是他的一半面容露在了月光之下,而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半明半暗,映衬着那张轮廓分明,已然逼人的凌厉脸庞。
懒懒的靠在墙壁上,冷白修长的手指挑着魔杖,森寒淡漠的双眸透出浓郁的冷冽,仿佛蛰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猛兽。
阿布拉克萨斯站在那里没有动,他敏锐察觉里德尔的气息很不对。
好吧,是非常不对,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
至少他认为现在自己可能需要暂避一下。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向来是学院的传统,他向来遵循校规,自然贯彻得更加深切。
于是,他十分果断转身。
下一秒,他发现门打不开。
思考不到两秒,再次果决转身。
里德尔仍旧倚着墙,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了阿布拉克萨斯身上。
他看着阿布拉克萨斯,然后慢悠悠朝着他走过来。
阿布拉克萨斯下意识握住魔杖,心底涌现一丝被野兽锁定的荒诞感。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里德尔站在他面前,表情极其平静,声音依旧温和淡然,看不出丝毫异常。
阿布拉克萨斯心里的警惕却更盛,咬人的狗不叫。
“是吗?我没注意时间,既然这样,那就休息吧,你也早点睡。”
他说完,就朝着旁边走。
一边走一边暗自警惕,但直到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也无事发生。
阿布拉克萨斯神情自然,抬眸看了一眼,昏暗中,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他慢慢解开厚重的斗篷,脱下风衣,只剩一件薄薄的毛衣。
将衣服递给科里后,也没有听见回答。
阿布拉克萨斯转身,魔杖一挥,房间亮了起来。
“假设与我有关?”
如果里德尔此刻的诡异情绪与他无关,那么他就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布。”
里德尔微微歪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是吗?”
阿布拉克萨斯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装怪?
他可没有时间去猜测里德尔先生的小心思。
随后也不再看他,拿着睡衣进了洗浴室。
科里完成任务后也回到手提箱。
房间再次恢复寂静。
里德尔眼眸一片深沉。
他盯着马尔福消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诡异。
他确实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与他有关?难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他马尔福?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他的情绪!
里德尔不可一世的想着。
可随着愈发寂静的空气,他的脸也逐渐阴沉。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越是克制,越是平静。
越是平静,越是汹涌。
马尔福为什么不多问两句?
他凭什么就这么走了?
他难道就不能走过来看看他?
还有他斗篷上哪来的雪?
他去哪了?
他选了谁?
他是去见那个人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快速从脑海闪现,越想,里德尔的脸色越黑,眼里闪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砰——”
整个房间像被什么武器袭击了一样,家具,墙面,地板瞬间裂开,一些小物件更是直接粉碎。
里德尔猛然回神,掌心突突的刺痛。
低头一看,发现那里已经被指甲掐进肉里,殷红一片。
怎么回事?
愤怒如潮水般快速退却。
他环视周围,发现房间竟然一片混乱,他的,马尔福的,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都毁掉了。
家养小精灵科里听到声音,悄悄从手提箱里冒出个脑袋,网球大的眼睛变得更大了。
“里德尔先生弄坏了小主人的东西,小主人会生气的,科里要告诉小主——”
“闭嘴!”
里德尔阴恻恻地低吼一声。
科里被吓得一个哆嗦,但他还是坚持从手提箱里爬了出去,他要去告诉小主人,里德尔先生不是好人,他弄坏了小主人的东西!
刚爬出去,下一秒就被定住。
然后它就看着不是好人的里德尔大幅度挥动魔杖,缕缕白光不断射向周围,紧接着那些裂开的墙壁,地面快速复原。
地上碎掉的小物件也恢复原状,摆回它们原本的位置。
直到最后,里德尔挑起一条银色吊坠,仔细看看了,发现没有任何破损,才走向科里。
“抱歉,请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你弄坏了小主人的东西!修好了也是弄坏了!
科里是个好精灵!科里不会欺骗小主人!科里要向小主人揭发你!”
里德尔看了一眼洗浴室的方向,厚厚的石门完全挡住了这边的吵闹。
“……科里会告诉小主人!坏人,里德尔先生是个坏人!”
里德尔被吵得太阳穴凸凸地跳,脸扭曲了一瞬,使他精致的五官一下子变得粗糙,仿佛野兽。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吊坠,即使它的棱角嵌入染血的掌心。
但他看着科里的表情却逐渐平和,到最后甚至露出笑意。
“是的,我应该这么做。”
他这样说着,然后抬起魔杖,一缕细碎的银丝从科里大大的脑袋里钻了出来。
科里愤怒的表情瞬间平静,平静到呆滞。
里德尔注视那缕银丝,眼神一暗,那缕细碎的银丝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
“里德尔先生?”
科里晃了晃脑袋,仔细辨认眼前的人,然后它晃着耳朵,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
科里怎么在这里?
科里不是在睡觉吗?
“科里,去睡吧,你该休息了。”
它听到里德尔先生的声音,脑袋有一瞬间的昏沉。
然后,科里顺从地钻回了手提箱。
里德尔松开手里的银色吊坠,低头打量,发现他已经被自己的血完全浸染了,蛇头上的猩红眼睛尤为明亮逼真。
这是马尔福珍视的那条吊坠?
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个想法在里德尔脑海一闪而过。
但他并没有在意,反而挥着魔杖,想把上面的血渍清理干净。
刚举起魔杖,下一秒,蛇骨上的鲜血像是被吸收了般突然消失不见。
诧异一闪而过,里德尔刚想仔细研究,耳朵动了动,魔杖顶端荧光一闪而过,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咔嚓一声,洗浴室的石门被打开。
里德尔借着黑暗,不动声色对吊坠挥动魔杖。
“汤姆?”
阿布拉克萨斯裹着睡袍皱眉,一出来,房间的灯就熄灭,很难怀疑不是里德尔故意做的。
于是,他喊了一声,想知道这人在哪。
里德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猩红。
“睡了?”
阿布拉克萨斯低声疑惑,举起魔杖,房间顿时出现微弱的白光。
里德尔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眼里。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他,眼尾上扬,他怎么觉得里德尔又变了气息?
“你没睡为什么不说话?”
里德尔看着他抿了抿唇,嘴角绷得紧紧的,他以为已经消失的怒火再次席卷他的脑海。
近乎罕见的,他抛弃了那张几乎悍在脸上的伪善,对着阿布拉克萨斯冷哼一声之后,看也不看他直接上床睡觉。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他这堪称幼稚的举动,眸光微闪,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里德尔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