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尔虞我诈也越多,对于这点办公室的所有人深以为然。
布纳斯小姐低头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着最近的一些事情,“亚布纳老先生一如既往,我觉得我都要成为他们的编外人员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升一下,”她看向阿布拉克萨斯,眼底带着一丝傲慢,轻蔑,“我真的有些厌烦处理那些麻瓜的事情。”
阿布拉克萨斯抬眸,轻飘飘的目光落过去,扫视着她的脸,干净利落的女郎总会引起古板老先生的注意。
“低级的把戏总是卓有成效,为什么不再多用一会儿。”
一听这话,布纳斯就意识到了什么,耸了耸肩,“行吧,你说了算。”
再接下来,就是每个人在魔法部的汇报总结,这已经算是他们之间的常态了,从选择阿布拉克萨斯那一刻,是的,是阿布拉克萨斯,而非马尔福。
这些更大岁数的先生小姐,就已经作好了权力惹人醉的准备。
争夺胜利的本能冲动是人类最为本质的一个特征,他们显然都如此的忠诚于这一特征——而跟随阿布拉克萨斯则是夺取胜利的最佳途径。
当他们在被折服的那一年,想的最多的是:哦,天哪,我真愿意付出一切站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盘旋脑海。
他们甚至还清晰的记得当这位尚且稚嫩的少爷站在他们面前说出的那句话:如果想要安稳,现在就可以对我说不,我选择的是幕前而非幕后,权欲中的金加隆才更会让我精神百倍。
难以想象,年仅十岁的阿布拉克萨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很多人都曾向布纳斯一行人隐晦的表达过投橄榄枝的暗示,因为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早已成为魔法部不可脱离的一部分,那些人寄希望于继承父母岗位的他们在现在或者未来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而同样是这批人中的阿布拉克萨斯,却是唯一能够懂得他们真实的人。
他把他们当作独立的个体,而非司长的侄子、部长助理的孙女,他知道他们享受这层光环却并不止步于此。
于是,尚且年幼的他站在他们面前,明明小了几岁,却足够居高临下,他把手放到他们面前,像一个金色的太阳,亮得晃眼,他知道他们不会拒绝他。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阿布拉克萨斯总能懂得如何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他们最终恭敬地亲吻了他的手背。
魔法部的内部混乱其实已经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或许称之为一个时期更为准确。
纯血巫师试图独揽大权,混血巫师想要再上一层楼,而麻瓜巫师则不甘龟缩现状。
混乱却又保持着某种诡异平衡的局面维持了数年,但近几年,却逐渐发生变化。
而近几个月又因为那件迟迟未得到解决的麻瓜纯血案而越发混乱。
阿布拉克萨斯有理由相信,在最初,不论是哪一边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形。
一滩本来只是稍微起伏的水,有人丢了第一块石子,却不知背后蛰伏着数双贪婪的眼睛,然后,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随之而来,直到那滩水被一团突如其来的火焰煮沸。
苍白的指尖轻点桌子,阿布拉克萨斯敛眸,耳边是阿道夫说话的声音,忽然,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一直注意他的阿道夫也停了下来,不过他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
“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明天…不,后天给你们答复。”
阿布拉克萨斯说完这句话,甚至没有给他们回复的时间,径直离开,只留下办公室一众面面相觑的男男女女。
“嘿,我还没和他吃饭呢…”布特摊开手,目光追随着径直离开的金色背影,一脸不高兴。
“也许,你以后也没什么机会,”阿道夫像是想起什么般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嘴。
“你什么意思?”布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阿道夫无所谓的耸耸肩,“字面意思呗……”
布纳斯几人一听这话直接不留情面地嘲笑起来,办公室可以称得上一片欢声笑语。
回到庄园后,阿布拉克萨斯并没有表现出遇到任何急事的样子,反而先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慢悠悠的坐到沙发之后,才拿起一旁被倒扣的镜子。
镜子的另一面很暗,但他能够瞧清楚里面那张好看的脸。
只是,这张脸不知为何面无表情。
阿布拉克萨斯拿起小精灵端过来的银盘里的一颗紫皮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皮,也不说话,就等着这只明明要找他却一声不吭的猫咪开口。
里德尔静默片刻,忽然抬头,隔着镜面,黑色的金袖兜帽遮挡着的上半张脸露了出来。
嶙峋森然。
阿布拉克萨斯手指微顿,放下葡萄,微微眯眼,他在观察里德尔的表情。
黑色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竖瞳,显然正处于情绪波动之时。
目光又落到他周围几乎一片昏暗的环境,黑糊糊的墙边厚厚的蜘蛛网,桌上发霉的也许可以称得上食物的东西,只有那一堆生了锈的坩埚才让阿布拉克萨斯确认这是一个巫师的地盘。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里大概就是冈特家族的居住地。
高个子,黑头发,相貌英俊的里德尔在这样肮脏混乱的地方格外显眼。
双向镜或许是悬在半空,所以里面显示的画面很大。
经过一番比较并不清晰的辨认,阿布拉克萨斯终于发现一个堆满酒瓶的角落里瘫痪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满脸头发胡子巫师。
虽然梦境里关于少年伏地魔杀害舅舅和父亲画面含糊不清,但阿布拉克萨斯仅凭现在这点画面也足够推测出事情的经过。
他想,他的猫咪一定是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缓缓巡视房间,眼底露出失望和厌恶,然后面无表情地询问那个巫师,马沃罗在哪?
但最终得到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要的,也许他们之前还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关于他父母的,又或许是其他事情,总之最后,一定是异常的黑暗吞没了那盏油灯和房间里的蜡烛,同时也吞没了其它一切……
“魔法部能测出魔法,但测不出施法者,”他若无其事的说出第一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汤米。”
猩红色的眼珠慢慢转动,残暴的,冷漠的瞳孔像染了血,印上殷红的光,轻轻歪头,似乎在思索阿布拉克萨斯的话。
片刻后,略微沙哑的嗓音从镜子里传出。
“我没杀他。”
“嗯,我知道。”
阿布拉克萨斯语调很轻。
忽然,镜子里的画面动了一下,是里德尔抬手握住了镜柄,一闪而过的画面,让阿布拉克萨斯看见了他手上的黑宝石戒指。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来自冈特家族的戒指将会是汤姆的第二个魂器。
“你应该没有忘记跟我承诺的事情吧?”
阿布拉克萨斯抬手隔着冰冷的镜面触碰里德尔的眉眼。
恰好此时外面忽然一阵雷鸣,窗户外是疾风骤雨。
“没有。”
竖瞳转了一下,里德尔吐出两个字。
他抬手,五指分明的指节戴着一个十分明显的戒指,手指尖轻轻落在镜子上,幽幽瞳孔诡谲幽逦,像一只蓄势待发,亟待侵略的野兽。
几天之后,一个相当引人注意的消息被写在预言家日报的头条。
偏执极端的纯血巫师竟然残忍地杀害了一家三口三个麻瓜,并为此感到无比自豪,他宣称自己多年以来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他感到无比兴奋。
若是之前,这种消息,几乎只会一笔带过,但现在,两党争斗日趋白热化,任何麻瓜与巫师之间的风吹草动都能被极度放大。
阿布拉克萨斯放下手里的报纸,略微泛凉的指尖点了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你给我们找了个小麻烦,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