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墨休息了片刻，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这时才感受到背部和肩膀，脸颊处火辣辣的疼痛。
悬崖边上有很多尖锐的凸起，他在拉着洛青鱼游到这里的过程，因为被浪推着，身体大面积被那些尖锐的岩石划破。
洛青鱼终于松懈下来，紧绷的神经仿佛断了一般，整个人便呆呆地看向山洞外。
雨水还在不断往里飘进来，樊墨见状便起身，弓着腰移步到洛青鱼前面，挡住这些雨水。
洛青鱼的视线之中，原本望向灰茫茫大海的视野被一片黑色取代，她抬头看着做到自己面前的樊墨，眼睛里呆呆的，失去了往日所有的神韵。
一滴接一滴豆大的泪珠子落下来，原本还和额发上残留的海水混在一起，所以洛青鱼哭到一半，樊墨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哭了。
明明在哭，明明害怕地全身都在颤抖，可洛青鱼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心中突然慌张起来，笨拙地想要擦拭掉女孩脸上的泪痕，却被女孩扭头躲掉。
“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没事了没事了…”
樊墨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哭得失去灵魂的女孩。
印象里，她好像是很少哭的，被找回来的时候怯生生的，拉着安澜的手喊他叔叔，熟悉后每每见面，都是笑吟吟的。上课时被老师罚抄发泄也从没抱怨过，到后面去异国训练，为了考核几天几夜不休息也不喊累。
出道前每次淘汰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出道时所有队友都热泪盈眶，只有她从始至终都在笑着。
也只有安澜做手术的时候，她等到手术室的绿光亮起，才躲到卫生间压抑的哭泣。
在那一次，看到倒在地上快要失去意识的他，在他视线完全黑暗之前，他看到洛青鱼着急的哭了。
这也是后来他重新振作的原因。
樊墨心里想到：他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所以洛青鱼才会哭。
洛青鱼的眼泪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反而越哭越凶。
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樊墨看她委屈又难过的样子，心疼的紧，又不敢伸手拍拍她什么的，只能促狭地说：“别哭了，好不好？我怕呼吸性碱中毒...”
洛青鱼抽抽搭搭的，但也从情绪失控的边缘慢慢调整回来，平顺了很久的呼吸才给了回复。
“你…一…一下…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樊墨愣了一秒，然后想起刚刚他被冲走时，洛青鱼着急得喊声。
“我没有一下子不见，是浪把我推远了。而且，我已经上来了，我们都安全了，马上救援队会找到我们的。”他耐心地安抚道。
洛青鱼好像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想要…又想要。”洛青鱼的话没有讲完，樊墨却补足了她话的意思，他看着身子微颤的洛青鱼，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冲上心头。
这股愧疚感，他以为自己早就消化好了。
为此他休息了快两年，断了与很多人都联系，除了安澜和朱子旭，还有四九的那几个，没人知道他这两年为什么消失了，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这些如果都要解释的话，可能连当事人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说的明白。
他好像知道此刻该干什么。
“对不起。”
樊墨轻声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将洛青鱼拥到自己怀中。
“对不起，小鱼，真的对不起。”
洛青鱼这次没有推开他。
“小鱼，刚刚我被浪推走的时候，我心里冒出过一个念头：如果我就这样沉下去，没人会怪我。”
洛青鱼身体一僵。
樊墨感受到自己颈部的湿润，他轻轻地拍着洛青鱼的肩膀。
“但是也就是一秒，我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我想着，你这么害怕，我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怎么办呀。”
“我还想着，澜澜之前还发消息威胁要我一定要去酒席，四九已经在计划着回归了，我要是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鼓手了。”
“你都是在想别人，怎么不想一想自己。”洛青鱼闷闷的说道。
“想到了呀，要是我就在这交代了，我的梦想就实现不了了呀。”
“什么梦想？”洛青鱼的声音闷闷地。
“我还答应了别人，成为鼓手顶流，做鼓手中最火的，做火的人中最会打鼓的。”
洛青鱼：“………”
“我觉得洛晟才不会帮你许下这种愿望。”
见洛青鱼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樊墨才郑重其事地道歉道：“小鱼，我对不起你很多事情，你给我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洛青鱼没有讲话。
樊墨没有指望着今天就能和解，他背部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只是冷风一吹，便能调动身上所有的疼痛神经一起效用。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洛青鱼察觉到异样，探头望去。樊墨原本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此时背部的布料早已残破不已，血都浸染了上去。她又慌了神，想要起身仔细查看却被樊墨拉下来，扶正肩膀。
“就在这乖乖坐着，保存体温和体力。你放心，我就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这只是阵雨，一会就能停，现在一定有人在搜寻我们了，实在不行，等到雨停我们就立马呼救。”
洛青鱼嘴巴抿着，忍不住又想哭。不过眼泪被自己憋了回去。
看到樊墨苍白的脸色，她红着眼睛小声说道：“我给你机会，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樊墨知道这小丫头心里还在害怕，把她拥到怀中，安抚地拍拍。
“我真的不骗你，我不会走的。”
洛青鱼没有抗拒，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只觉得真的很累很累，刚刚在水中的窒息感还尤在眼前，劫后余生的脱力和庆幸又让她心力交瘁。
“对不起…”洛青鱼喃喃自语。
樊墨不自觉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才要对你说对不起。”樊墨轻声说着，一点没有不耐烦。
“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