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一听,彷佛天塌了,立刻找来黄坦之,接着一番调查审讯,张氏哭着交代收了远房亲戚的金锭子,引来一群神婆和神子。
可这群人不见了。
四殿下和李姑娘也不见了!
两人慌得脸都白了,搜遍了整个盐盐镇,仍然一无所获。
尤四心一沉,清楚自己捅了大篓子,可四殿下安危可是关系国家社稷,不是能掩则掩的糊涂事。
无奈下,他带着兵,浩浩荡荡欲回京城向皇帝请罪与搬救兵。
此刻的琥京城正热闹得很,正好到了三月中旬的“蜂花节”,虽然天气还未完全回暖,对比往年花市繁荣减弱,但老百姓们喜欢过节,还是三五成群的来集市凑热闹,做买卖。
无论男女,都头簪花朵,女子簪右耳,男子簪发冠旁。
这一日,每人都装扮得花枝招展,喜气洋洋,见面就问好,一派祥和,有商家请来盛装艺人,变着花样展示五颜六色的花茶、糕点,让人眼花缭乱。
敲锣打鼓吆喝着,人流如织,门庭若市。
茶寮、酒馆、酒楼都在显眼处插着花束,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耳朵隐约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意识渐渐回归,顾枫使劲睁开重重眼皮,总算掀开一条缝,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人。
二皇子顾柏。
更让他想不到顾柏好像也被打晕了,正垂着脑袋闭着眼,就在他对面,呈大字型绑在一个圆形大木板上,立了起来,与他面对面。
顾枫动了动手脚,发现被绑得死死的,侧眸一看,和顾柏的待遇一模一样,也被捆在一个圆形大木板上。
他顿觉眼熟,忽的想起,这不是杂耍班的必备项目,人型肉靶飞镖吗?
两个皇子,居然成了两个肉靶子??
“二哥,二哥!你醒醒。”顾枫试着叫醒顾柏,“二哥!”
顾柏还晕着。
顾枫没法子了,四处打量,他们这是困在一座油布搭起的帐篷里,还算宽阔,外面日光正盛,人声嘈杂,显然是在宫外。
思绪慢慢回笼,顾枫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人是安子堂,难道是他将自己和顾柏弄到这个蓬里?
不对,若是安子堂,怎么会把二皇子也弄来搞成这样?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李昭昭醒了吗?她是否还在盐盐镇呢?
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下,他竟止不住的想她,他想亲口问她,挡刀,是一场真心,还是一场意外。
这时,门帐一动,一个男人进来,大步走至顾枫跟前,插着胸,嘴角含笑,静静看他。
“四殿下,好久不见了。”
“凌飞峦?”
顾枫猜来猜去也没猜到出现的人居然是他。
思来想去,是安子堂打晕掳走他,如今露面,却是笑得贼兮兮的凌飞峦,这两人肯定又混到一块去了。
“怎么样?我这个大轮盘的滋味如何?”凌飞峦笑得讨打,“哦,不对,还没让你试过,不如先来试试。”
说罢,他上前,掌心握住圆形木板边沿,大力一转,顾枫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他拼命挣扎,木板却循着惯力,持续转动。
转得他是眼冒金星,酸水直冒。
这是折磨,也是耍弄,胃里翻涌得更厉害了,他面如菜色,连续被打、被掳、被转,啥罪都受了。
看着他无力挣扎的模样,凌飞峦哈哈大笑起来,“头转晕没,想不想吐,要吐就吐干净点,免得等会在陛下面前,在百姓面前,丢人现眼,不体面。”
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圆盘才渐渐停下,又转至正位,他喘着气...虚弱的看向凌飞峦,问的却是她。
“她....醒了吗?”
凌飞峦嘲讽笑意凝结,脸色陡然变冷,凑近,恨道:“谁接近你,谁就倒霉,你别再打她主意。”
末了,再度用更大力转动圆盘。
圆盘疯狂转动,他随即走人,最后,丢下一句:“等会有出大戏,四殿下你可得好好表演。”
顾枫晕头转向,拳头是捏了又放,难受至极,手指跟鸡爪一样僵硬,周围的事物在他眼中乾坤颠倒,他闭上眼,伴着身子的不适,心中担忧更甚,因为他听出凌飞峦话外之意。
她应该还没苏醒。
一想到这,原本丧气的心气又被提起来,顾枫告诫自己绝不能倒下,得撑住,她需要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和药材,他得救她。
至于凌飞峦的目的,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揭晓了。
顾枫在旋转中稳住呼吸,猜测着,既然二哥都被抓了,肯定针对的不止是自己,而凌飞峦最恨的人,除了老皇帝,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
日头一下子来到午后,琥京城门大开,一队人马从青芽山上下来,正刚好穿过城门,为首的就是老皇帝的龙辇。
他昏昏欲睡,街道旁的热闹都已吸引不了他,本想寻到可长命百岁的道长请教一二,兜了好几圈,人影儿都没看到。
只得恹恹打道回府。
龙辇宽绰舒适,略有摇晃,更为催眠,忽的,停驻不走了,老皇帝不满睁眼,问:“怎么了?”
王骏回话,“陛下,前面有个戏台子,拦在路中央。”
老皇帝蹙眉,掀开帘子一看,果真有一长七尺,宽三尺的戏台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微眯着眼,正想让这些不懂规矩的老百姓撤走,不要挡路,可台上很快上来了一个人高腿长的英俊男子。
略有眼熟。
定睛一瞧,这不是凌少峦吗?
王骏也认出来了,喊着话,“凌少将军,这戏台你搭的吗?怎么挡陛下的路呀?”
凌飞峦定在原地,二话不说,抬手从背后抽出魄魂刀,马步一扎,肩膀下沉,将刀一横,刀身遮住他下半张脸,与眉眼平行。
刀锋与漆黑瞳仁泛出的眸光分不清谁更加锐利。
周围百姓见戏台上有一年轻矫健男子,又听得有人称呼他少将军,人群中有人高声,“哎呀,这不是凌勇将军的独子,凌少将军吗?”
登时人群中骚动起来。
老皇帝不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但长途跋涉让他身心疲倦,根本懒得多问,便示意王骏去处理。
王骏懂了,快走几步,正想呵斥他让路,却见凌飞峦单手高举,将魄魂刀往半空一扔,旋即脚尖轻垫,跳起来接住刀柄,于空中砍断左右两边绳索。
绳索崩断,左右各一头紧拉着的油布“刷”地齐齐落地。
展示在众人眼前的则是两个大圆盘,上面绑着的正是顾枫和顾柏,霎时的亮光让顾枫眯了眯眼,耳畔都是众人惊呼。
王骏难以置信,小跑着上前几步,左看看,右看看,又慌里慌张往回跑,差点左脚拌右脚摔个狗吃屎。
“陛下...陛下...台上是四殿下和二殿下!!被绑着呢!”
“什么?!”老皇帝打起精神,命人放下龙辇,被王骏搀扶着下来,向前几步,浑浊眼睛睁大,果真是他的两个儿子!
顾枫已看清当下情景,他和顾柏被绑在戏台上当人形肉靶子,而台下则是皇帝和老百姓们。
老皇帝一露面,百姓们惊觉圣驾在此,纷纷跪地叩拜行礼。
凌飞峦将魄魂刀直直插入戏台一侧,大喊,“陛下,今日是‘蜂花节’,微臣协同二皇子、四皇子为您表演一出人形飞镖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