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精阿身后带着十余八旗兵,耀武扬威地走进了会客厅来,他的脸上带着傲慢和轻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仿佛自己是世界的主宰一般。
言行举止可谓嚣张至极,全然不把伍秉鉴放在眼里。
他一边走着,一边还时不时地向四周的伍家仆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仿佛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而那些伍家仆人则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生怕引起他的不满。
陈连升身后站着的那些悍卒身体似乎微微动了动,搭在刀柄上的手指猛然发力肌肉筋腱拉紧了。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杀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信号。
浑身的肌肉把衣服都给撑了起来,一个个都像是随时要扑出去的猛兽!
然而,这些悍卒们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他们在寻找最佳的时机出手。
其实若是那阿精阿的亲卫八旗兵有些实力,应该能瞬间就觉察到陈连升亲兵散发的杀气。
毕竟,这些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
只可惜,这些所谓的“亲卫”却只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洞察力。
这些亲卫们跟着那阿精阿身后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他们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一边用轻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
其中一个更是嚣张至极,他不仅用满语辱骂旁边惊恐的伍家家仆,还狠狠地扇了那个家仆一记耳光,打得对方鼻血直流。
这种恶劣行径无疑是对伍秉鉴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完全没有把这位广州十三行的巨贾放在眼里。
要知道,伍秉鉴可是富甲全球的人物,但在广州将军这个尚未开化的蛮夷眼中,他的财富并不能改变其低贱的地位。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商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即使是官商也难以摆脱这种困境。
这种现象反映出中国古代社会对商业的轻视以及商人阶层的无奈。
相比之下,在西方,大资本家已经开始崛起,并拥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
然而在中国,这种情况却是不罕见的。
因此,中国古代商人的地位确实十分低微,即便拥有巨额财富,依然无法改变其被歧视的命运。
看到这一幕,陈连升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谢灵清却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先静观其变。”
他眼神坚定,态度坚定,仿佛心中已有计较。
就在这时,阿精阿走了进来,他那副模样十分怪异,歪着头,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伍秉鉴,一句话也不说。
与此同时,那些八旗兵亲卫们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们丝毫没有军人应有的严谨和纪律,吆喝着、打闹着,非常随意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的人甚至还嬉笑着喝起茶来,吃着水果,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更过分的是,这些人还时不时地朝陈连升这边指指点点,满脸都是轻蔑之意。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欺负人到了极点!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伍秉鉴气得胡须都在颤抖,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却是广州十三行最为着名的怡和行的行长,更是富甲一方的伍家族长。
就连朝廷的大员见到他时,也总会给他几分薄面。
即便是林则徐当初抓到了他们手下有人私通英国人贩卖鸦片的证据,也仅仅是依法处理而已。
如今,这些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心头有怨,但其实也是服气的。
虽然对方是正儿八经的满清贵族,广州将军之位又是天下数得着的肥差。
可问题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广州十三行的总商,大清朝最有钱的人之一。
就算是前任广州将军德克金布也没有这般嚣张,只要每年的“孝敬”给到位了,日常相见也是笑脸相迎,彬彬有礼。
“这满清贵族还果真是没有把我等汉人放在眼里。就算到了老夫这等地步,也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或许那龙神宗所言……除清灭洋,恢复华夏。是对的。总要恢复我汉家江山,才不会被这异族欺压! ”
伍秉鉴心中长叹一声,原本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现在却已经完全偏向了龙神宗一方。
或许连阿精阿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无意之间把本来还有些犹豫和摇摆的伍秉鉴给彻底的逼进了龙神宗的阵营!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朝廷对于伍家的剥削和压榨的确是越来越严重。
不但要求《南京条约》的欠款大部分由伍家偿还,还要支持大量的军饷,并且缴纳重税。
而伍家在这样的重压之下,终于还是衰落了下去,分崩离析。
但如今,随着赵霸的到来和龙神宗的建立,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伍秉鉴心中虽然转瞬间闪过了诸多念头,但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笑容,朝着阿精阿拱了拱手道:“老朽不知广州将军大人突然驾临寒舍,实在是不胜荣幸。”
“不知道大人此次前来有何指教?只要是老朽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会全力以赴地支持。”
尽管伍秉鉴心里清楚阿精阿的来意不善,但他仍然选择以礼相待,并表示愿意配合。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阿精阿此人的无耻程度。
只见那位新上任的广州将军快步走到伍秉鉴身旁,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他粗壮的手臂随意一挥,说道:“本官刚刚抵达广州上任,一路上舟车劳顿,十分辛苦。而且我所住的府邸破旧狭小,条件恶劣。”
“因此,望伍行长能够慷慨解囊,支援一下本官啊。”
伍秉鉴在接到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时,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担心这是阿精阿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如果只是要点儿孝敬的话,那么对于家底丰厚的伍家来说,还是能够勉强接受的。
他笑容满面地拱手施礼,语气中带着恭敬而又谦卑的调子,说道:“将军,稍候片刻,我这便吩咐犬子前往库房准备银票。”
说完,伍秉鉴脸上笑意不减,转身对着已经显露出几分不满之色的伍绍荣吩咐道:“绍荣,你速去我们家的库房,按照三万两的数量取出银票,亲自交给将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发变故。
“咔嚓。”
一道清脆而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那是茶杯狠狠丢落撞击地面后碎裂的声响。
这一道声响,瞬间打破了正在进行对话的父子俩,也打破了会客厅内的气氛。
这个刺耳的声音引起了伍秉鉴和伍绍荣父子两人的高度注意,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阿精阿紧绷着脸,嘴角露出的一排森森白牙显得格外醒目。
他对着伍秉鉴冷冷地说道:“三万两?伍老板,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你要知道我阿精阿,可不是用这种小数目来打发的!”
此言一出,伍秉鉴与伍绍荣父子二人顿时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他们清楚自家给官员的孝敬银通常只在一万两左右浮动,刚才伍秉鉴答应去取的三万两已经是非比寻常的了。
却没想到阿精阿的反应如此激烈。
随着那只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杯子发出一声脆响,原本还在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那群八旗兵们也都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满语,同时伸手整了整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随后全都气势汹汹地朝着伍家父子两人围了过来。
“哼!”
阿精阿狞恶狠狠地瞪着伍家父子俩,语气不善地开口道:“本将军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机会。识相点,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
“否则……嘿嘿嘿,后果自负!”
他这番话里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但伍家父子却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多少银子。
于是,伍元封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人,您需要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只要“区区”两百万两银子!”
阿精阿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可是本将军的安家费,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要是你们敢讨价还价,或者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哼哼,你们伍家以后可就别想在十三行继续混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伍家父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两百万两银子!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让人瞠目结舌。
这几乎相当于整个伍家全球所有资产总和的十分之一,这个巨额数字让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而此时,那阿精阿刚试图再次对伍秉鉴施压,以逼迫他就范。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掌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原本的沉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将军大人果然好胃口,一开口就是两百万两银子。难道这笔巨款是用于治疗您的眼疾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嘲讽与调侃。
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发现说话者竟是谢灵清,只见他面带微笑,但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一切。
\"我等这么多人在此与伍行长商议要事,而您却视而不见。这难道不是患有严重的眼疾吗?或许您已经瞎了呢。\" 谢灵清继续说道,语气越发尖锐。
他本以为这阿精阿刚只是前来索要一些孝敬费,毕竟这些野蛮的建奴不懂礼节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简单,这家伙显然不满足于小小的贿赂,而是企图侵吞整个伍家的财富。
这种贪婪和无耻让谢灵清感到愤怒,他决定“挺身而出”,为伍秉鉴辩护。
这简直就是在龙神宗的兜里抢饭吃啊!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于是,他觉得没必要再跟对方客气,直接嘲讽地说阿精阿眼神不好。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阿精阿还没来得及回应,他手下的那些八旗兵已经坐不住了。
这些家伙虽然粗鲁,但并不是完全愚蠢,当然能听懂谢灵清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习惯了仗势欺人的他们,哪里能容忍有人当面打他们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