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一次击飞洛哈特的事情之后,新学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作为上课道具的博格特被塔纳托斯杀死了,卢平没办法,只好给三年级的学生们上普通的魔咒防御实践课了。
不论是被厉火咒焚烧殆尽的博格特还是洗盥室里破损的,都由一句应激的意外而轻轻揭过去。
就像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守秘密。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校长。”卢平有些歉意地看着邓布利多,“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博格特对于一些二年级生来说有点太过了。”
邓布利多摸着自己绑着小蝴蝶结的胡子呵呵一笑,“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也有我的问题,是我同意了你的这项实践道具的。”
“邓布利多校长……”卢平哑了下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在塔纳那孩子那边我们都需要给他一个道歉。”邓布利多接住他的哑口,轻声提醒。
卢平点点头,愧疚的神色从他的眼底划过,“我会的。”
“另外,还有那个厉火咒……”
“不用担心,卢平,他以前是我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学生……他所展现的力量不过是真正厉火咒的二十分之一,不然,我可就见不到一个完好的教室喽……”
当校长室再次被打开又关上,福克斯抖抖自己的羽毛,在栖枝上高仰着鸣叫了一声。
邓布利多转回头,拿魔杖逗逗它。
“你很喜欢塔纳吗?”他的手从福克斯的头顶往下抚去,顺开它的羽毛,“我很抱歉,福克斯。”
当他一日是里德尔,纵然质疑会随他削减,但质疑永无止境。
“当他是一个好孩子时,我们不能将他当做一个坏孩子对待,但是……”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从凤凰充满生机的羽毛上挪开,像一场生死的接力,“我们不能保证他此刻就是一个好孩子。”
“福克斯,他向我掷出了他的把柄,我却仍然不敢接手。”
那双永远智慧的双眼里浑浊得看不见一点光亮,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任其消散在独他一人的空间里。
“我该相信他的……”
投诚?站场?蒙骗?
福克斯不知道,它只能轻轻地顶顶老人垂落下来的胡子,古怪地咕叫一下。
请记得,凤凰会来到每个邓布利多家族成员最需要它的地方。
“well。”老人的眼睛重新亮起来,他俏皮地朝福克斯单眨了一下右眼,“既然要猜出最好的那个答案——那我就选择你了。”
暂时地相信他吧——他应该会是一个好孩子——作为一个被凤凰承认并选中的孩子。
对吧……
零散的记忆连成河流,他从不可倒退的洪汛中醒来。
“吃掉它吧,尼娅。”塔纳托斯睁着眼睛仰躺在床面上,视野里模模糊糊地就像是感官也一并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可是它没有选择去照常吞下那些对它来说格外甜美的情绪。
戈黎尼娅沉默着,如同一具雕塑。
——塔纳,吃掉你的痛苦,真的就不会再痛了吗?
被捞起的记忆被一同塞进它的脑袋里。
它感觉自己的嘴里从来没有这么酸涩过,那些过去吞下去的美味都仿佛成了剧毒的砒霜。
——不,只会在无知无觉中被最后一次痛苦彻底击垮而已。
它早该想到的——【塔纳托斯】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一只弱小的蝼蚁降下福赐,祂只不过是爱看生锈的提线木偶在交换的尽头扮演一场腐烂的喜剧而已。
而它,则是无意识的帮凶。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马戏团。
“吃掉它吧。”塔纳托斯再次说道。
十岁的卡修斯直面了所有,然后他死去了。
于是十一岁的塔纳托斯明白了逃避,逃避到取得最后一面旗帜之前。
“它会毁了你的。”戈黎尼娅的声音很沉,它品尝到了稀缺的后悔。
“我会在它毁了我之前,毁了所有会毁了我的东西。”
“……”戈黎尼娅没有继续拒绝,就跟之前千万次一样,它答应了,“如你所愿……”
无法排解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开闸的缺口,如同泄洪般倾泻而出。
只是三秒,又或者一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谢谢。”塔纳托斯有些茫然地用手抵着自己抽痛的额角,但马上又回归了波澜不惊的死寂。
“我该说不客气吗?在这种时候。”戈黎尼娅难得低沉的语调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不管什么时候,我依然感谢你。”
……
事情解决的很快,当第二天开始时,埃尔维斯依然无事发生似的目无旁人地坐到他的身边。
“朋友间闹矛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埃尔维斯无懈可击的面具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比起简单的嘲讽更加具有杀伤力,“更何况,只是互道苦水罢了,怎么称得上是矛盾呢。”
但那种样子也只持续了几分钟,他又变回之前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塔纳托斯只要讲什么他就认为是什么。
如同一架核心程序错乱的机器,爱与恨都开始混为一谈。
【查尔斯家都是疯子。】
【或许我该说十分认同吗?】塔纳托斯坐在靠中间的座位上,卢平在前面滔滔不绝。
等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学生们便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书走出教室了。
“里德尔同学,请等一下。”
卢平的声音在他前面响起。
塔纳托斯放下收拾书的手,抬头看向他。
看起来有些局促的男巫努力向他扯出一抹正常的笑容来。
没办法,要怪就怪当时的一句“Fiendfire”给人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了吧。
“什么事情,卢平教授?”塔纳托斯回视,目光淡淡得不带情绪。
“我很抱歉。”卢平斟酌着语句,期望能表达出他的真实愧疚,“是我没有全面地考虑到你们,博格特威力确实不该随意展现在低年级的课堂上——你们还没有真正面对它们的能力。”
“这是我的失误。”
说完,卢平还有点小紧张地抿紧上下唇,仿佛他要面对的是一具将要下落的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