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我们假设该死的人从未死去,那场雪夜或许就不会再停歇】
被预定死亡的孩子又熬过了生命中一场难以忍受的寒冬。
摇摆在生死之间的那刹他终于明白了,爱不仅仅只是被等待而已,还有被创造与被夺取。
忍痛的孩子得不到疼爱,那么爱哭的孩子总会得到,如果还是得不到,那就再换种方式吧。
不论什么。
在所不惜。
……
“哥哥,能把窗户关上吗?”乌黑的小脑袋从被窝里堪堪露出一截,毛绒绒得像是刚长出羽毛的小鸡崽,格外惹人怜爱。
但是他眼睛上缠绕的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生生破坏了这种温馨的氛围。
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下乌黑的永夜。
里德尔还记得刚把他拉出地狱的那一天他晦暗深沉的眼睛,雾蒙蒙的盛满火焰中喷薄而出的黑烟,他再也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瞳孔中倒映出来的他的身影。
雪夜彻底覆盖了卡修斯的世界。
“麻烦。”
里德尔从位子上不耐烦地站起身,把才打开透气的窗户又一次关上。
卡修斯撑着因为持续发热而晕眩的脑袋重新缩回床上,单薄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能留住一点微不可计的温度。
虽然那位老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夜的火灾里的事情跟卡修斯“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作为被收养后又离奇退回的孩子,卡修斯只得到了稍稍的怜悯,往后的就是沃尔夫人厌恶的排斥以及同龄人的远离、谣言的四起。
原先以捐助名义提供的钱财的源头死去,连看病的机会都变得少之又少,他也只能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硬扛。
所幸可能是四面紧闭的窗门,初春的寒冷没能完全侵蚀这片小乐园。
里德尔不再经常外出,可能是外面冷冽的风也让他有些受不住吧。
卡修斯抱着这样的想法沉沉地昏睡过去。
————
卡修斯的难以根除的病症奇怪地在1937年的秋天得到了缓解,他不再被发热和闷咳所长久困扰,有时候还能在外面待上一两个小时。
外面的空气总是格外香甜,在叶落的树下他感知到了那只熟悉的小蛇,哥哥经常在窗户边喂养它们,而卡修斯虽然看不见,却奇怪地总能明确地认出每一只小蛇。
对他来说每一条蛇的声音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它们的名字——哥哥命令它们的时候从来不叫这些,他只把它们当做可以使用的工具,自然也不需要名字,所以卡修斯只在私下叫它们。
【芬里尔。】漆黑的视觉并不好适应,他到底还是一个此前十年都处于光明中的孩子,只好摸索着一点一点根据落下来的叶片靠近树干,【你在树上面吗?】
【是的,卡尔。】小黑蛇看着卡修斯一点一点摸过来,自觉地从树枝上面下来,顺带提醒看不见的卡修斯一句,【你前面有颗石头卡尔,你向左走一点。】
【好吧,谢谢你。】卡修斯之前可能还会烦躁这种什么都看不见要听别“人”讲的事情,但是经过近七个月的调理他已经接受良好了。
他向左跨一步,顺利地摸到了不算粗壮的树干,芬里尔顺着他的手臂就缠绕在了他的手上。
卡尔尝试摸摸它身上细细密密的蛇鳞,冷不伶仃地想到之前他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我想换个名字,芬里尔。】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是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吗?】
芬里尔不懂人类世界里对于卡修斯的解读,它只是单纯觉得念着顺口就可以当做名字。
【或许吧。】卡修斯把它抱在怀里,陷入思考一样迟疑地说道。
如果一个名字代表一个人生,那么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属于卡修斯的范畴。他想要一个全新的,足够支撑起他新生的名字。
——巫师的名字是有力量的。
他模糊不清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对这话的记忆,但它就像是镌刻在了灵魂里一样无法忘却。
【那你想叫什么?】
卡修斯愣了愣,循着声音调转了身子。
是哥哥。
他看不见的男孩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扫过他手腕上盘桓的黑蛇,最后落在卡修斯还缠绕着绷带的双眼。
【你想叫什么?】里德尔见他没反应皱着眉再问了一遍。
“唔——”卡修斯运转困难的思绪似乎才转过弯来,“塔纳托斯吧,塔纳托斯·里德尔。”
里德尔没什么兴趣,听完说了句“随你”就转身进门了,仿佛刚刚一直问卡修斯的不是他一样。
【那这样的话,芬里尔,以后你得叫我塔纳了。】
【好吧,我都可以。】
芬里尔赤诚的心脏留不下其他东西,它像一只小狗一样朝他翻出软绵的肚皮。
既然卡修斯不要了,那就换成塔纳托斯吧,反正都是他。
————
在十一岁的那天,伍氏孤儿院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尚在中年的男人,他跟小屁孩故事里的巫师一样穿着奇怪宽大的袍子。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孩子。”中年人弯下腰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但是眼前眼睛不便的男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上缠绕着的小蛇唰得窜出来,整只蛇都陷入了攻击状态,张着流着毒液的蛇牙向他示威。
“哦,不好意思,我就站在这里可以吗?”男人没有再尝试靠近,他站在了离男孩三米外的地上,背后一直在惊叫咒骂的科尔夫人被他先请了出去。
他尝试向他建立起沟通,“我来自霍格沃茨,你可以称呼我为邓布利多教授。”
在很久的沉默之后,邓布利多总算等到了男孩的开口。
“霍格沃茨?”
“是的,这一个教授小巫师们怎么使用魔法的学校,我是来为你们送出录取通知书的。”
魔法。
又是这个词。
塔纳托斯漆黑的视野里莫名又出现了那夜不断亮起又熄灭的灯光,想起了他拥有又失去那种能力的那天。
他其实早就失去,从出生开始就是。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骗小孩的话谁都可以说。”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吐出那句话。
邓布利多点点头,对着他旁边的杯子使用了一个悬浮咒,于是塔纳托斯触摸到了这个完全没有牵引就悬空的玻璃杯。
这就是魔法,所有离奇与梦幻的结合体。
真是令人嫉妒。
他双手握着那个杯子,感受杯壁上冰凉的温度通过掌心一路滑入他的心底,“那你或许应该去找我的哥哥,他应该会成为霍格沃茨的学生。”
“你哥哥会是的。”邓布利多似乎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点不寻常,他没有跨过那条隐形的警戒线,反而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你也是。”
“我今天带来了两张通知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