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剑锋已经架在那人的肩膀上,近乎贴着白皙的颈子。
走近了发现虽然相像但明显不是,这人身量更矮,面部线条也没有那么锋锐,脸上也不像那人之前那么苍白,总体上气质更温和一些。
光这么看,确实想不到这人会是个为虎作伥的“神侍”。
“这位仙长,见面就送了在下这么一个大礼吗?”
这人没开口,声音是内息在腹腔震动发出,音色模糊嗡鸣听不出男女。
“阁下若认为这是份礼的话,品味倒也够清奇的。”萧疾嗤笑一声,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纹丝不动。
那人脸上轻浅的笑意一僵,不笑了,漫不经心将手轻轻放在剑面上,一个弹指,萧疾只觉得那佩剑震的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仙长最好还是想清楚,你可以宁可错杀,但他们又愿不愿意因此丧命呢。”按住萧疾削向脖子的剑,那人又是这样一句。
萧疾死死盯他半晌,看了旁边祈求看向他的老李,终究没再动手,用力将剑抽回,划破葱白的指尖,那人不在意地双指捻了捻,做了个很奇怪的表情,单侧眉头一挑——一种带了戏谑的疑惑。
这人什么毛病。
“今天晚上不会出事。”
萧疾目光沉沉看着那人,话却是对着老李说的。
又弯腰俯身凑近那人低声道:“你最好也别想着动什么手脚,不然我可以让你没有手脚。”
少年吐息像是毒舌吐信子,语气危险,白绸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却勾了起来。
听着逐渐远去的金铃声,又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冷声开口:“还不走?”
老李一惊,明明这人白绸覆眼,竟然能察觉到吗?
不敢久留,胡乱行了个礼就慌忙出去了。
萧疾走着走着突然立定,刚刚凑近的时候,那个味道。
沉水檀香?
仔细想想,那人不像那个讨厌鬼,但和阿舒着实相像,总不可能凑巧他遇见的人都用这个香吧,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两个人用过。
可是,如果真是阿舒,她又为什么要装作神侍为虎作伥呢?
他不怀疑她的人品,但十分好奇她的理由,当然现在并不好下结论。
是夜,萧疾捉着剑伏在房瓦上,尺素紧紧缠在佩剑上。
家家门户紧闭,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吠和远山里古怪的鸟叫,听不到其他声音,萧疾观察着整条街的情景,耐心等待着。
李二一家听说今天虎妖要从他们家这条街抓祭品吓得要命,一家人谁也不敢睡,半夜犯困了就灌些茶水硬撑着,生怕醒来就少个人。
可这茶水灌的多了就老想跑厕所,李二憋的难受的要命,下床摸黑一看尿桶已经满了,夹着腿扭捏半天,想着茅房就在屋旁就几步道,跑过去再回来不过几息时间。
尿意一阵翻涌,狠狠吸了口气,将屋门打开一条缝,看了一会儿,今天月光很亮,院里一览无余,这给了李二极大的安全感。
从门缝里溜出去就小步跑到茅房里开始方便,正仰着头享受一泻千里的感觉,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停在茅房门外,李二斜眼看了门缝下面一眼,一道人影正站在外面。
心跳一顿尿歪了,沥沥拉拉洒在鞋上,李二对此丝毫不觉,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谁,谁,谁啊?”
“死鬼,半夜出来半天不回去要死啊你!”
呼!死婆娘吓他一跳,妈的。
“鬼叫什么,老子放个水你催催催。”李二骂骂咧咧,颠了颠系好裤腰带,妈的死婆娘天天白天不在家做好饭管好家,光知道带着俩孩子上那劳什子私塾,大晚上才回来,欠揍了就是。
推门出去,李二家媳妇正带了两个孩子站在院里,看他出来,也不动,神色冷冰冰的,李二顿时攒了几天的火气就起来了,这婆娘给他摆什么臭脸呢。
“几天了不着家,一回来你给老子摆什么臭脸呢!”
吼完一嗓子,娘仨都没说话,依然冷冰冰盯着他,四周安静的可怕,害怕招来妖怪,缩缩脖子,压着声音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老子就是对你太好了,你过来今天非修理修理你……”
说完撸了撸袖子就要去拽那李氏,突然身边的小男孩仰起脸,李二看见自家儿子原本就大的黑眼仁已经扩散到整个眼球,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一口,李二嗷一嗓子惨叫出声。
后退几步死命拽着他亲亲宝贝儿子的头发,那李氏和那小女儿也慢慢向他逼近,咧开一口森白的锯齿状的牙,病态诡异地笑着,好像他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见此李二心彻底死了,扯开嗓子开始喊救命。
萧疾一直盯着街上没看见任何异常的地方,正疑惑时就听见街尾院子里传来的惨叫,立即起身踩着房瓦跳跃飞奔。
李二,一只脚踩在儿子脸上,一只手拿着鞋塞在媳妇儿咬来的大嘴里,又用另一只手死死推着她的脸,脖子后面一凉,只听见自家闺女的笑声,一愣,身后一张长满尖利牙齿的嘴就要咬上他的脖子。
完了,吾命休矣!
他恨啊!他一家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害了,他恨啊!
一道雪亮的光闪过,李二被刺的闭上眼睛,许久周围没传来别的动静,眼皮掀开一条缝,月光雪亮,什么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有?
睁开眼,蜷了一下手,没了,低头一看,他媳妇儿和儿子的头正滚在他怀里,对上两双全黑的眼球,连惨叫都没发出来气一背,两眼一翻躺地上晕了过去。
萧疾来到院里时,院里躺了三个人,三具无头尸体和一个完整的……活人?
一声瓦砾碰撞的声音响起,极目远眺,一道白影掠过房檐去了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阿舒?
萧疾看了院里的情况大抵知道了什么,随手将一张防御符贴在李二脑门上,起身追着那白影去了。
而此时,他心心念念的阿舒,正马不停蹄的翻墙到了另一个街区,逐家逐户巡视着。
尚弦月觉得这很草,这村里到底藏了多少血怨偶啊。
简直像打地鼠一样,打死一个又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一个,还他奶奶的都是升级版,悄默声把人偷了就跑,白天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藏在哪里,根本看不见血怨石的影子。
或者说这次的升级版怨气收集流水线鸟枪换炮,推陈出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