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往他身上扑的冯常漪,风澜讯没命地逃回自己住处,迎面撞上一群人。
得亏他眼神好,一眼就看见带头的手上托盘里放的喜服!
脚步一个急转,扑通一声跳进了偌大的荷花池里,追在后面的冯常漪见此尖叫一声,大叫着让来送喜服的一行人下去救人,送来的东西扔了一地,一时间冯府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趁着混乱,风澜讯避开下水捞他的家丁,借着一处靠墙的茂盛水草遮掩上了岸,翻墙出了冯府跑路溜之大吉了。
出来了才得知,冯府大小姐要和一见钟情的修仙穷道士成亲的消息早传得沸沸扬扬了,合着他要结婚这事,除了他自己大家都知道是吗?
他要是自己没发现,到了结婚当天只需要通知他一声就完事了呗!
冯府在池子里捞了半晌,没捞出什么,想起这位未来姑爷的身手不错,怀疑人是不是已经跑了出去,赶紧派了人出府去找。
出府的风澜讯随手顺走了巷口卖瓜摊上打盹老头的草帽,将帽檐向下一压,拐进人最多的一家茶馆,门口立了牌子,上面写着茶水小食免费。溜进店,从柜台下面拿个空茶杯和一个大长桌的人坐一条板凳,喝一壶茶。
“哎,你们听说了吗?皇商冯家家的大小姐对一个修仙的穷道士一见钟情,非他不可呢!”
“这谁不知道啊!而且你这是旧消息,新消息,这个月就要办婚礼啦!”
“不是这穷道士到底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冯府大小姐非他不嫁?”
“唉,这你算问对人了,据说那道士已是半个仙人了,容貌更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啊。”
听到这风澜讯挺直了腰板,扶正了头上的草帽。
“哦,那确实,但是那也是个穷道士啊,而且就见了一面,这大小姐就非他不可了?我听着最近冯府都开始采买婚事的物件了。”
“真的假的,冯家家主也由着这冯大小姐胡闹?”
“啧,没听说冯家家主对这门婚事有什么说法,但是这成婚的消息不假。”
“算了吧,你怎么保证不假?”
“你不懂,我这是‘内部渠道’不可能有错。”
“而且,我还有件更劲爆的消息,想不想听?”
“更劲爆的消息?说说,快说说!”
风澜讯皱眉,什么更劲爆的消息,他怎么不知道,好奇驱使他侧耳过去。
那人看了看周围,抻着脖子往中间凑了凑,低声道:“你们知道,据说,那道士喜欢的其实是大小姐的堂妹,冯屏翠!”
“噗!咳咳咳!”风澜讯听到这是真没绷住,刚进嘴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找揍是不是!”正对面一个正听的带劲的年轻男子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腾地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去抓风澜讯的领子。
风澜讯自知理亏,但也不会吃亏,侧身一躲,躬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着凉生病,突然想咳嗽,没憋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说着又躬身行了个礼,那人见他态度还算诚恳,愣是将火气压下去,低骂一句,让他下次小心点。
“哎!这位大哥,小弟问一句,这道士喜欢冯屏翠是从哪来的消息啊?”风澜讯是真想知道,到底谁这么无聊,乱点鸳鸯谱。
“害,你这人,小道消息,还能告诉你从哪个小道来的不成。”那说话的是个瘦削中年男人,闻言瞥他一眼道。
之前发火的年轻男子闻言低声道:“那这意思是,二女争一男?”
另一个白胖的男子也凑上来低声道:“我看啊,分明是那二小姐也喜欢那道士,故意放了消息说是大小姐抢了她男人呢!”
风澜讯:…………
他怎么觉得不是人姑娘想这样,分明就是你们这群八卦男想看这种吧!
他本人听了还没说什么,那瘦削中年男人听了白胖男子的话却拍案而起,怒道:“你的意思是老子是帮小娘皮抢小白脸的传话筒?”
矮胖男子闻言有些虚,他个子更矮一些,看着不太敢惹那瘦削中年男人,于是不情不愿道:“我哪里说了,开个玩笑而已,较什么真儿啊!”
那只此言一出,瘦削中年男人像是被点着的火药桶一样,给了白胖男子一拳,整个长桌都被掀翻在地,茶壶、茶杯的碎片和瓜子花生之类的茶点散落一地。
被风澜讯喷了一脸水的年轻男子本就压着火气,这下也彻底爆发了,和那瘦削男子扭打起来,周围的茶桌被接二连三地掀翻,越来越多的人扭打在一起。
不知从哪发出一声惊呼,那暴躁年轻男人胸口已然插了一把刀,混乱中甚至都不清楚是谁动的手,从哪来的刀。
若是平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人们早就作鸟兽散了,可现在这群人不仅没有停手,短暂的惊愕后反而像是被激发了血性,抄起能摸到的一切物件狠命往对方身上砸,往对方身上戳。
从板凳、桌子腿砸头断腿,到茶壶茶碗的碎瓷片剌脖子。
动口、动手、杀红眼,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能动的都追到外面去打了,剩下的不论生死铺了一地的都动弹不得了。
风澜讯从前台的桌子底下钻出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看着一地的血和人皱了皱眉。
是不是也暴躁的太反常了一点?
出了门,街上更是乱套,零零星星的行人打作一团,还有男人在追着女人跑,嘴里不干不净却在无意间撞到个杀红眼的路人被随手一刀捅死。
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也没听说这清源县要改成大牢啊!
怎么城里人全变成暴力杀人狂了!
一剑挡掉朝他刺过来的匕首,又将另一个拿着菜刀冲过来的踹飞,风澜讯一路疾行,他得去趟县衙,天灾人祸都不是修仙者能管的范畴,专业得对口。
来到县衙,大门却紧闭着,看了眼门口的大鼓和鼓槌,风澜讯选择翻墙硬闯。
开玩笑,街上到处都是杀红眼的暴徒,这时候击鼓那就不是遵纪守法的好老百姓,那叫二逼。
他不怕这些凡人,但是活的凡人可比行尸麻烦多了,不能还手,只能防御只能跑,真要被围起来了,也很麻烦。
正堂里,明镜高悬的牌匾底下空无一人,风澜讯只能摸去了县太爷住的后院,这次倒是有人。
“现在长生的钥匙掌握在咱们手里,我完全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长生国度。”
诶!不是,这特么都是什么鬼啊!
咔嚓!
风澜讯看着脚下踩到的枯树枝陷入沉思,偷听被发现他可以理解。
但是谁能告诉他,墙头上哪来的枯树枝啊!
“有贼!抓住他!”
到底什么情况啊!
甩掉身后追击的府兵,擦了擦汗,转身却看见个倒塌的破败粥棚,煮粥的大锅里还有些没凉透的残粥,灶里的火星子还没灭,地上大片洒落的粥饭叠着纷乱的脚印,泥泞不堪。
风澜讯从泥泞里拽出个布幡,依稀能看见上面印着冯氏,右下角有官印的戳,冯府的粥棚还是官方盖了印的。
想起什么,风澜讯从胸口掏出那天冯家家主给他的那块延年益寿的“神石”,巴掌大的黑色石块用几张黄符包的严严实实。
当天接下这石头他就知道这冯家不对劲,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确是知道,这玩意儿在百年前就被一群人争来抢去的,当时他手里还有一块。
鬼王的遗骸嘛。
掂了掂手里石头的分量,心想倒是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在这种小破地方见到这玩意儿。
冯家家主身上也带着一块儿,其余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一小块儿,嵌在首饰里不好发现。
将黄符揭开,伸向那锅粥,安静片刻,就见一缕缕黑气从中冒出来,被黑石吸进去,剩下的粥很少,几息就被吸干净了。
哈!还真是,就是这手法是真粗制滥造。
突然想起刚刚的茶馆,纵身上墙,几个跳跃落在了茶馆对面的书铺房顶,观察周围确定没看到追兵和冯府的人,才落地朝着茶馆门口走去,里面倒地的人早没了踪影,屋里空无一人。
风澜讯捡起门口断成两半的牌子,果然下半截角落是冯府的印。
进了屋里,没等他伸手,地上没人收拾的茶具残骸中便有源源不断的黑气被吸入黑石中,风澜讯低头看向手里的黑石皱眉,啪,往上面贴了张黄符,便不再有黑气被吸入,被引出的黑气也落回了地上。
粥里不好找,但是茶里的话,应该还有残留才对。
视线在一堆杂乱里逡巡片刻,锁定了角落里一个幸存的茶壶,因为翻倒在地,茶水几乎流净了。
风澜讯拿起,晃了晃,残余的的茶水冲刷着内壁聚成一小口,瓷白的壶底有些细小的黑红相间的粉末,不注意看只会以为是茶叶的残渣。
啧!
风澜讯见此脸色难看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同时又有些庆幸,喝的唯一口茶水还被他喷了出去。
“在这!我看到他了!后面的人从后面围上,别让这贼人跑了!”
门外一声大喊后,很快传来纷乱的脚步,风澜讯一惊,这群走狗还真是鼻子够灵的啊!
茶馆周围都被围了起来,风澜讯只能上了二楼,正打算御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发现身子一沉,灵力阻塞的厉害。
靠!锁灵香!
怪不得冯屏翠那妮子能说出就算是仙人也逃不掉这种话,他还以为就是威胁的时候说的大话而已!
身后传来上楼的声音,风澜讯进了一间包间,将窗户打开,窗口一棵桂花树郁郁葱葱就是没开花,挨着连片的住宅区。
追来的人踹开包间房门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窗户大敞着,向下看去桂树的枝干还在微微晃动,却看不见人影了。
这人一锤窗棂,咬牙切齿道:“让他跑了!继续追!城门早就封上了,我就不信他还能长了翅膀不成!搜仔细了,让他将消息传出去了,大家都得完蛋!”
身后府兵慌张应道:“是!”
风澜讯只能一边和搜查的府兵打游击一边躲着冯府找他的家丁,还得偶尔解决一下杀红了眼见了他玩命追杀他的普通人,或者也不能说是普通人了,应该称之为暴徒才对。
不行,就算他能出城,可是现在最清楚清源县情况的只有他,也只有他知道清源县不是简单的人祸,若是等管辖的道乾宗派人来,这清源县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了。
只能先传信给宗里了。
可是他被困在城里,灵力被锁要怎么传信出去。
掏了掏身上还有的东西,腰间挂着的哨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天前方越岭上,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发现一具白骨,脖子上只有这个哨子,吹响了,许久无事发生。
就在他以为这就是个破烂时,一声清啸划破寂静,一只枭鸟俯冲过来,正当他要拔剑时,看见了鸟腿上的信筒。
这不是天元宗传信的灵枭吗?
那灵枭落在风澜讯肩膀上,像是察觉这人不是熟悉的人,又飞起来,落在了地上的白骨上。
所以这白骨应该是天元宗弟子,饲养灵枭,脖子上挂着哨子,是专门传信的弟子,为什么会死在这?
最后风澜讯将尸骨埋了,哨子却留下了,毕竟一个哨子对应一只灵枭,后面回到夜岐山驿上交,应该也能给他点灵石奖励之类的。
眼下这意外留下的哨子正好能派上用场。
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灵枭很快应声飞来,风澜讯将写好的委托卷好塞进信筒,将灵枭放飞,心想宗里最好快些来人,不然这鬼地方他可待不了多久。
这样想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风澜讯暗骂一声,这群人是真的狗吗?
府兵破门冲进来,搜查一通,确是半个人影都不见了。
琼乐等人御剑赶来,远远就见这清源县城门紧闭,街上一片混乱,还有部分房屋被烧毁倒塌,像是遭了战乱一般。
可是清源县并非边境,哪来的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