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密道才刚挖好没多久,来不及修整铺砖,大梁帝突然驾崩,顾星言便带着人离开了。
此刻密道内坑坑洼洼,墙壁上满是水迹,里面的气味算不得好闻,甚至还有老鼠窜跑其中,甚至有几只老鼠还从她的脚背上蹿过去。
李双晚其实最怕的就是老鼠,可此刻,她竟感觉不到半分惧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纸条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一路跌跌撞撞,摔了数跤,膝盖磕破了皮尤不觉得疼。
这纸条是谁扔进来的,那人是不是知道她和顾星言的事,他会不会对顾星言不利。
他通知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人是否与她刚重生回来,扔进喜房中的那瓶百株草有关?
为何不来见她?!
密道另一头,连着顾星言的屋子。
李双晚一出来,就看到舒文博脸色极为难看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听到动静,猛地转身:“谁?”
待看清是李双晚,舒文博迅速将信塞入袖中,脸上露出牵强的笑:“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又见她身上脸上脏污一片,膝盖处还隐隐有血迹,头发丝上还全是水,知道她应该是刚沐浴,还未来得及绞干头发就来了,忙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来了块巾子递过去。
“李姑娘,密道才挖通,里面还来不及修整,你这是……”
一边说着,一边又去边上的柜子里拿药膏。
李双晚只接过舒文博递过来的巾子,可哪有心思擦头发,紧紧地盯着舒文博,急问:“舒公子,他,平安到四九城了吗?”
舒文博内心发虚,可九哥说过,若他有危险,不能告诉李姑娘。
然,眼前之人此时此刻这双眼里全是担忧,他不敢看这双眼睛,别开脸,将手上的药和纱布递过去:“啊,嗯,是,九哥平安到了。李姑娘你受伤了,快处理一下伤口吧。”
李双晚并不接:“路上……”
“路,路上很安全。李姑娘我,我不是说了吗,九哥若是没有来信,那就是安全的。”不等李双晚说完,舒文博急急打断道,“你都流血了,快先把伤口处理一吧。”
说罢就要出门。
李双晚心却更加发沉,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钻心的疼,几走逼近舒文博堵了他的去路,直直地看着他,烛火下,舒文博那张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扭曲。
舒文博后退数步,他哪敢看她。
“你在骗我!”李双晚再进几步。
舒文博慌道:“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为何眼神飘忽?没有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没有,你为何要后退?”
“李,李姑娘……”
“告诉我,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如今情况如何?”
李双晚捏紧了手上的小纸片,扔进屋中的纸上只有三个字“九遇刺”。
“九哥他,他……”
“快告诉我!舒文博,你知道的,你骗不了我!若你不说,那我这便出去,梁天佑和欧叔不在,但欧叔定会留下助手来协助你在盛京城替他收集情报,他肯定知道!”
说罢,李双晚便去拉房间的门。
舒文博哪敢真让她去问,急道:“是,他受伤了。”
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骗得了李姑娘,除了九哥,谁能逃得过这双眼睛。
李双晚心一个劲地往下坠:“快告诉我,他伤得如何了?”
“入了大梁地界,九哥便遭遇了数波追杀,好在都挺了过来。可在经过离四九城五十里地的密林时,遇到了最强的一波,他们个个都是神箭手。九哥他……”
“他怎么样?”
将袖中密信递上:“心口中了一箭,箭上不仅有毒,伤口还,还极深。是陈贵妃派来的杀手,他们要杀了九哥。”
九哥一死,太子殿下身子弱又无子嗣,朝臣会一边倒地拥护陈贵妃的二皇子。
密信只简单的几个字,主子心口中箭,箭有毒,危在旦夕。
信不是欧江林写的,也不是梁天佑,他不敢去想。
他怕他们二人已经不在了。
舒文博不知道远在三千余里外的四九城,九哥他们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危险。
李双晚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如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她记得顾星言和她说过,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心口中箭,伤口极深……
会不会,会不会那一箭……
李双晚连去想想那种可能的勇气都没有,手死死地抓紧了椅背不让自己倒下去。
那种锥心之痛如上一世,眼睁睁地看着镇国将军府三百八十一口倒在血泊中,父亲被一剑削去头颅,整个镇国将军府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也如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亲耳听到凌恒说的那句:“你们李家人啊,命可真贱!”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火燎上血肉的滋味,可真疼啊。
嗓音干哑似火烧,声音似佛都不是自己的:“他,怎么样了?他的心脏异于常人,在右边,那箭,那箭离心脏位置……”
她该让洛洛着跟他去的。
可是,可是为何他连句道别都没有,就走了。
还是她那句话伤了他的心啊。
泪水如决堤一般肆虐。
李双晚狠狠用力将泪擦去,这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泪水。
舒文博呼吸一滞,九哥竟然连这么隐秘的事都告诉了李姑娘。
李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顾府离开的。
脑中唯留一个念头,明天她一定要顺利借用长公主的赏梅宴脱身,然后去大梁找到顾星言。
两世半命,顾星言不该这么早死的。
十二年,他还有十二年!
她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明天的计划,必须得天衣无缝!
第二天,正月十六,亦竹伺候自家主子洗漱的时候,发现王妃精神不是很好,似乎一夜未曾睡。
她担忧地看着李双晚。
李双晚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亦竹给她脸上多施一层粉,遮盖这满脸的憔悴。
梳洗罢,刚用好早膳,出去打听消息的萝曼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王妃,婢子打听到了。今儿一早,钟公子就把何府送去的东西全部退回去了,还敲锣打鼓退的。这下何家公子要再想娶高门贵女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