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顾星言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双晚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大堆的东西,然后拿出铜镜,将自己个儿的脸画成了另一副模样。
“你,你这是……”
李双晚朝他俏皮一笑:“为了日后方便嘛,进宫不能戴面纱,只好如此了。”
她晃晃手上的东西,“瞧,这些宝贝都是杨洛给我的。哦,对了,我给你的信上说了,苏洛把姓改了,现在她随她母亲的姓,叫杨洛。”
顾星言点点头:“嗯,前世她是到了大梁才改的。”
“知道。”李双晚看着对面这个男人,见他黑色的瞳仁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忙转向铜镜。
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日夜赶路红了点,也粗糙了一些,但经过她拿着药水一涂,立即就成了黑碳,眉毛也被她画得粗了些。
紧接着看她从又用杨洛给她的笔将鼻梁两侧画了画,显得她小巧挺拔的鼻梁微微塌了点,但饶是如此,容貌依旧是出众的。
顾星言眉心突突跳了几跳。
而在宫门口下马车时,贾成和莫林二人见了,二人咚地撞在了一起。
……
今天的陈贵妃心情格外得好,今日一大早便起了,昨天又得了宋亚峰给的滋润,气色越发绝佳,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将自大梁帝驾崩后还未着身的贵妃冕服穿在了身上,头上亦戴满了珠钗。
怎一个贵气逼人的盛宠宫妃。
她轻轻压了压鬓角的发丝,问身边的嬷嬷:“坤宁宫有动静传来了吗?”
嬷嬷压了压她高高的发髻,似觉得这头上还缺点什么,一边道:“娘娘放心,宋大人办事稳妥,应该快了。”
嬷嬷话刚落,就听得心腹太监石荣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石荣一脸喜色的进来:“娘娘,宋大人带着锦衣卫在坤宁宫里搜出了罪证。东厂和锦衣卫如今已将坤宁宫给团团包围了。娘娘,您去瞧瞧热闹去不?”
嬷嬷手微顿,陈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但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满意,脸上露出得意之笑:“急什么,本宫头发还未梳好呢。”
“是,那奴才在一旁伺候着。”
嬷嬷挑了一根八宝玲珑海棠花赤金步摇给她戴上,陈贵妃从镜中见了,挥开她的手:“去把昨天内务府送来的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给本宫戴上。”
这步摇是他们内务府向她投诚的见面礼,她很满意,岂有不收的道理。
嬷嬷微怔,小心翼翼道:“娘娘,这,这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上有凤凰,不如等今儿事了了,明天您再戴?”
凤凰只有正宫娘娘才有资格佩戴。
陈贵妃颇好的心情在听到此话后,脸色当即一沉,啪地一声把手上的簪子拍在梳妆台上,价值不菲的碧玉簪子顿时就碎成两截:“嬷嬷是在诅咒本宫今天不能将舒氏母子三人给踩在脚底下吗!”
嬷嬷吓得脸色一白,跪地请罪:“娘娘,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皇后那边……”
陈贵妃挥手打断:“行了,念在你跟了本宫几十年的份上,这次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嬷嬷,也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去取来吧,少废话,本宫今天就是要让舒楠瑜这个贱人好好看看,本宫是怎么把他们一步步踩死踩烂,踩得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的。”
嬷嬷不敢再多言,应了声是后便站起身,刚走到柜子边要拿那步摇,就看到石荣已经狗腿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捧在了手上,朝嬷嬷冷瞪一眼,转头对陈贵妃笑道:“娘娘,有些人不懂事,您别太在意,仔细气坏了身子。”
陈贵妃从石荣手上取过步摇,在他白嫩的手上摸了一把:“还是你懂事。”
石荣嘿嘿笑。
陈贵妃看着手上的步摇,金镶玉,凤凰展翅,凤凰的头高高昂起,她有多么向往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地把这些象征着国母、正室的珠钗戴在头上,让所有人向她臣服。
快三十年了,今天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看到杵在一旁脸色发白发嬷嬷,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嬷嬷,陈贵妃软了声音:“过来吧,替本宫戴上。”
“是。”嬷嬷从陈贵妃手上取过簪子,小心地将那高仰着头颅的凤凰步瑶给陈贵妃戴上。
但她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别在了陈贵妃高高的发髻后面,从前面看,只露出由红宝石打造而成的凤凰火红的尖喙。
又用另一根簪子将凤凰的身子给挡去了大半,不盯着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石荣眼里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陈贵妃这才满意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问向一旁哈着腰的石荣:“坤宁宫被围,舒楠瑜是何反应?”
见娘娘问自己,石荣忙谄媚道:“皇后她,不,舒氏她矢口否认,说那东西根本不是她放的。宋大人和东厂都督蔡俊廷已经命人去将谢首辅等一干内阁大臣请来了。”
陈贵妃伸出手:“随本宫瞧瞧热闹去。”
石荣忙将手臂递了过去:“好咧,奴才伺候太后娘娘。”
陈贵妃轻笑一声,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就你机灵。”
……
顾星言和李双晚到的时候,数百锦衣卫已经将坤宁宫围了个密不透风。
皇后身姿笔挺,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宋亚峰:“宋亚峰,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乃大梁皇后,坤宁宫你也敢围!”
宋亚峰嗤笑一声,半步不让:“皇后娘娘,微臣多有得罪。只是,今天一早东厂在审问坤宁宫一名叫吴茂的小太监时,他招供,一个半月前亲眼看到皇后娘娘以洪迈全族人的性命要挟他杀了陛下。”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道:“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咱们锦衣卫自先帝创办之日起,便只效忠于陛下,如今陛下死于非命,微臣等不敢不秉公办理。”
舒皇后冷冷一笑:“好一个只效忠于陛下,好一个秉公办理。陛下出事之后,整个皇宫的太监宫女便被你们锦衣卫和东厂悉数审问了一遍。既然本宫在一个半月前便已经威胁了洪迈,那这位叫吴茂的小太监又为何直到今天早上才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