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锦儿还活着,甚至现下就在这紫荆关内……
他简直要开心的疯掉。
小锦儿在做什么呢,夜深了,她应当已经睡下了吧,她小时候就喜欢睡觉,虽然那时还不是将军,但比其他同龄的小孩都成熟些,他如今还记得,自己拉着她的小手从人贩子的手里逃了出来,跑累了,再也跑不动了,他们才敢歇一歇。
她那时候比她矮一个头,跑的时候不管多害怕,愣是一声都没吭,可真的脱离了危险,却垂着小脑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珠子。
那是谢知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的感觉,沉沉闷闷的,说不清道不明,明明站在他面前的小云锦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也脏兮兮的,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可他就是心疼了。
他那时候在想,他再也不会让面前这个小丫头哭了。
可是……
“嗝!”
一声大大的酒嗝,谢知晏霎时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
“别,别冲动,你,你到底是谁啊,你和小姑奶奶认识?”
大东家高高举起双手,想趁着起身的机会回头探个究竟。
毕竟蓦然间传来刺痛,冰凉的刀刃无声的警告着他,不要不自量力。
大东家也是重情义的人,狠狠一咬牙,心一横,眼一闭,抻直了脖子,“你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有骨气。”小锦儿除了看错了那个畜生外,交朋友的眼光倒是不错。
“你可认得这个?”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腰间扯下小木剑,送到了大东家面前,小木剑上系着一根红绳,缠在男人的手指上,带着木剑在他眼前左右微微晃动着。
“嘶!”
大东家仔细瞧了许久,恍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急急忙忙的放下来,想要去碰那木剑,然而手还没碰到,主人便宝贝似的将它收了回来,放进了怀里。
“看来你是认得了。”
认得,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因为这个,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小姑奶奶哭。
那年冬天。
那几个人把她按在地上,扯下那柄小木剑扔到火炉子里的人,在后来,相继出了事儿。
他亲眼看着他们出了事儿。
那也是第一次,他看到那小姑奶奶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拼了命的把手伸到火焰里,想要把那柄不值钱的小木剑拿回来,可她那时候还什么都不会,空有蛮力,连饭都吃不饱。
那个被烧毁了的,比这个要精致许多,这木剑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你你你就是她口中的晏哥哥?”
谢知晏并未否认,只道:“告诉我,她在哪儿?”
得到了近乎于肯定的答案,大东家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大着舌头,打了个压惊的酒嗝,“她就在我后院的厢房里,你知道么,她小时候一有空闲就找个没人的小角落,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就拿着那个小木剑,宝贝似的一个人自言自语,我跟你……”
“诶?人呢?”
秋叔说的正起兴,连抵在脖子上的利器不见了都没发现,情不自禁一回头,还想说忆当年呢,却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别说人影儿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摸了一把脖子,看到了一指头的血,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二更天,天寒地冻。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仆役们扫到了墙角,上头的尖尖化了,下层的积雪却还没化开。
谢知晏轻手轻脚的落在了西厢院落中。
玄色的衣摆落下,遮住了脚上的长靴。
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着,放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循环往复。
西厢打干铺的客人很多,谢知晏迈着步子,几乎寂静无声,一间一间的找过去,房间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大都是男子的声音,直到来到最右侧的那扇窗前,停下了脚步。
轻手轻脚的撬开了紧闭的窗,谢知晏一手拄着窗台,翻身越入。
房间内十分安静,中央摆放着一张四角圆桌,一壶茶,几个茶盏。
逐渐适应了全然的黑暗,谢知晏暗自吐息了一瞬,这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那张床帐。
床上的人影缩成了一团,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睡得正安稳。
谢知晏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浅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的一瞬间,脑海中某根弦蓦然绷紧,身后传来凌冽的杀意。
凭着刹那的直觉,谢知晏歪过头,躲开了直奔脖颈的一刀。
刀刃横扫,扑了个空。
云锦也瞬间意识到,这个闯入她房中的贼,怕不是个好对付的,能在她偷袭的情况下极限间完全躲开攻击,整个大殷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狭小的空间中,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有来有回,可没一会儿,云锦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人只会一味地躲闪,甚至像是怕伤到她一样,连出手都收了几分力气。
“你到底是谁?”
云锦已经失去了耐心,她本就不舒服,夜里从没睡死过去过。
这人钻入窗子,脚踩在房间的地面上时,她就已经发现了,本想看看这男人要做什么,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她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还笑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以为这人是个采花贼,便出手了。
“不记得我了吗?”
黑暗中,男人终于开口,随之而来的,局势陡然扭转,云锦被他扣住了手腕,轻轻一敲,短刀也随之掉落在地,下一刻,也不知这男人使的是什么巧劲儿,她整个人都扑在了床上。
那人也随之笑着,一只手轻松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压在了她身上。
“登徒子,滚开!”
云锦毫不犹豫,抬起膝盖就向他胯下撞去。
男人却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侧身,随后抬起腿,压住了她的。
“哥哥教你的,你倒是会学以致用了,只是如果不用在哥哥身上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