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
这一番话从云锦口中说出,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多罗冶以为她至少要在这紫荆关中再逗留些时日。
“自然,此番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是要回去的。”
算算日子,她临行前交代给李大娘去做的事情,如今该有些眉目了。
*
锦公子等人即将离开紫荆关回到北漠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时间匆忙,原本定下要与他们同行去北漠的掌柜们只得加紧时间收拾行囊。
期间云怜遣了人来寻她这个锦公子,想邀她去天香楼一叙。
被云锦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紫荆关别庄院落。
锐利的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劈开了靶心上的箭矢,箭尾嗡鸣,正陷靶心。
“大人,云将军明日便要离开了。”
直到竹筒里的箭全部射空了,斩星才敢开口。
谢知晏似乎早有预料,抬手将圆月弓搭在了架子上,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一盏茶。
斩星亦步亦趋跟着,料想到大人的心情定然不怎么好,故而没敢开口。
“人都安排好了?”
“是,咱们的人已经安插到了郭老板的商队里,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不会被发现。”
“嗯。”
谢知晏轻轻应了一声,若有似无。
“韩严那边有什么动静?”
“安静得紧,这几日一直在暗中派人查左护法的下落,不过大人放心,他什么都没查到。”
谢知晏轻抿了一口茶,精致的唇瓣微微勾起。
“不,既然他这么想抢功,在贵妃面前露脸,我们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大人的意思是……”
“云家的日子还是过的太舒坦了些,才让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既然都想做贵妃的狗……”
“不如我们便替芸贵妃把把关,看看哪只更厉害些。”
斩星脑瓜一转悠,立刻明白了话里话外的意思。
隔岸观火,看他们斗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属下这就去办!”
谢知晏不置可否。
心思早就不在这事儿上面。
小锦儿就要走了,至明年中秋,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百四十二天。
*
初晨,阳光再次升起。
夜里下了雪,栏杆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北漠商队浩浩荡荡的行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的是紫荆关的商队。
这一次云锦并未坐马车,反而着一袭窄袖鸦青素面刻丝棉袍,眉目精致,唇红齿白,立于马前侧,抬手牵着马缰绳,带着商队一步步的往城门的方向走。
街两侧时不时有人探出头来,或是打量,或是倾慕羞怯的目光落在扮作男相的云锦身上。
嘴里却不断道着可惜。
“可惜锦公子这样一副好相貌,明明是咱们大殷人,却生在了北漠。”
“唉,现在还要回到那种苦寒之地。”
此言一出,也有人忍不住讥讽,“不过就是个小白脸儿!甘愿给北漠人当孙子的东西!”
“你!你怎么能骂人!”
“就,就是,你才是小小白脸!”
抚栏探头望着锦公子的女儿家们很少与人发生龃龉,此刻心里再是生气,也只能不轻不重地说两句,却像挠痒痒似的,连那人的皮毛都伤不到。
却在那男子正洋洋得意之时,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恼怒回头,刚想破口大骂!
然而当看到两个八尺高的黑衣带刀侍卫出现在身后,看都没看他一眼便从身边走过。
男人瞬间怂了。
酒楼内诡异的出现了一阵安静,紧接着便是躁动。
光线所及的地方,黑色靴履踏向地面,男子一袭律紫团花茧绸袍,墨法以金冠束起,如雕刻般的五官处处透露着邪肆的味道,却又透着一股淡漠的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凭栏而望的小姐们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
角落中,云怜依旧戴着白色的帷帽,愣愣地将目光从楼下牵马出城的少年身上,转移到了谢知晏的身上。
这个人比锦公子还要让人惊艳,从前数年,她从未在紫荆关看到过。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云怜的目光已经完全黏在了谢知晏身上,再也移不开。
大手拂去栏杆上飘落的点点雪花。
掌心微凉。
谢知晏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儿,却只是看着她离开,自始至终都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小锦儿。
下次见面,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
好不好?
心中默默想着,看向女子背影的目光也愈发的柔和,逐渐变得炙热。
恨不得将她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不忘记。
楼下,长街上。
行在前头的云锦似有所觉,鬼使神差的,她回眸望向那处茶馆的二楼。
目之所及,除了栏杆,只剩下一众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回眸,眉微皱。
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她刚刚明明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异乎寻常的目光。
云锦看不到的地方,谢知晏坐在茶楼窗前,重新探出头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小锦儿,我会在京城等你回来。
你唤我一声晏哥哥,那晏哥哥就助你前路坦荡,无人再敢伤你。
“您真的不去见见云将军吗?”
斩星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大人这般模样,明明近在咫尺,只要大人想,他们立刻便能行动。
“……回京。”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到的沙哑。
斩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只能听命,道:“是。”
紫荆关外三十里。
商队行进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吁。”
云锦坐在马上,拉住马缰绳的同时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都停下。
“怎么了?”
多罗冶明知故问。
“锦公子,五百两黄金已如数带来,家主要的东西呢?”
为首那人一身蓝色粗布棉袍,腰挎长刀,打马上前,缓声问道。
云锦却不答话,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箱子,自己要验收。
那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摆了摆手,示意左右打开箱子。
上面是些寻常草药,直到暗格被打开,一箱子的金条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呈到了云锦两人面前。
总是多罗冶,见到这一箱子的金条,面色也难以控制的动容。
更何况金今等人,看到这一箱子货真价实的金条,眼珠子都要粘到金条上了。
“锦公子可还要派人来数一数啊?”
云锦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本羊皮卷,扔给了对面的人。